第2章 清明(1 / 2)

二月十八,清明日,寒潭竹林裏。

清晨的山林間,正下著沾衣欲濕不顯大的杏花小雨。

似是小雨童心未泯,又或是別的原因,今早個總是忽停乎下。

這裏落幾滴,那裏下一陣,好不調皮。

“咯吱……”老舊的推拉式木門被人從裏麵推開來,發出木頭摩擦的聲響。

在這寧靜悠遠的雨間山裏,顯的格外的刺耳。

“真討厭下雨,特別是這春天的雨……”門內,有青年人抱怨出聲。

陳念塵撐著把看上去頗有些年頭的陳舊紙傘,一腳踏入春雨之中……

哪怕這雨下的很小很小,小到連衣服都沾淋不濕。

不過青年仍舊打起了雨傘,將這春天的甘淋無情的阻隔在外。

曾經的少年很討厭下雨……現在的青年便更討厭了!

昨夜的雨,下的很大,令山路泥濘難行……而青年今兒個又穿著件,潔白似雪的素雅長袍。

真的,很難讓人不擔心……青年會不會,一個不小心,便會弄的滿身泥汙。

但奇怪的是,不論山路有多麼的崎嶇難行,青年的身上總是幹幹淨淨的,不染片塵……

連那踏在泥濘路上的白淨靴子也詭異的沒有半點泥漿,亦如出門那刻。

他的腳印很淺,似是踏在平坦大道上的尋常印記。

如果此刻有人仔細觀察,還能發現件神奇事兒,那便是青年的傘……從始至終便一直是幹的。

那樣淅淅瀝瀝的小雨……根本就未嚐落到青年的傘上。

那些還未落下的雨滴更是“故意”避開那位身穿白衣的青年人,生怕惹其生厭。

翻山越嶺,就像三年前的那個雨夜。

同樣一個人,同樣一條曲折難行的登山之路。

唯獨少年成了青年,大雨成了小雨。

······

東華山絕雲峰,高約千丈(這是指海拔),山巔更猶在雲層之上,山甚絕,無路行。

其雖未曾有過半廟半神,卻也是東洲北國北離王朝錄入山水譜碟裏的正統北嶽。更是那張由某位不朽神靈親手煉製的《清霄天下圖》裏那,被隱去天機的“東嶽”。

然而這座千年來無人踏足過的神秘山顛上,卻在三年前被一位冒雨而行的少年,獨立起一座有碑無字,天機不顯的孤墳。

此生太長,墓誌銘太短,對於自家爺爺那漫長而又短暫的一生,當年的少年不知道該作何評價……

畢竟,他所知道並認同的爺爺,總永遠都是那個,也僅僅局限於那個伴他十六截的慈愛老人。

而這,也僅僅隻是那冰山浮出水麵的一角罷了。

當初的少年雖欲提劍作銘,最終卻也未曾動手刻下半字一言。

善也好,惡也罷,都已經隨著老人的身軀,盡數埋進了土裏,鎖在了墓裏。

那時的少年又何需為其加增什麼主觀的記截呢?那個逝去的“他”不是一直活在那所謂的“過去”裏嗎?和雨夜前的少年生活在一起。

歲月似水如流砂,未曾有過停留。

因與果相互糾纏,三年前與三年後的身影相互重合。

當年的少年,現在的青年,在不同的時刻裏站立於相同的地方。

站立於墓碑前的青年,麵色平靜,不似當年少年那般哭哭啼啼。

三年間,少年已然成了青年,成了“大人”。

“大人”可不能像孩童時代那輕易的落淚了,他們的背脊下還有著“孩子”啊!身為“大人”怎可叫“小孩”小瞧了去!

時代的“現在”屬於每個“大人”,在身為“未來”的孩子們成長起來前……他們必須要為其撐起一片天來。

應而大丈夫有淚不輕談,更不可叫小兒看了去!

掀開蓋在竹籃上的尋常白布,青年將那充當祭品的白蠟肉、五花糕、青團、百香果……一一擺放於那無字碑前。

點香祭祖,一拜問天命神靈,二拜山鬼詢地祗,三拜香火紅燭插入土,緊接著便是引火燒紙送祖以“錢”了。

青年燒紙錢的速度很慢,竟是一張張的送入火中,(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清明祭祖的時候是一張一張燒的吧!)嘴唇一張一合,似在跟什麼人無聲的交流著什麼。

青年祭祖的黃紙似乎也不是什麼凡物。張張自然昏黃如古書書頁,其上似乎都隱隱閃爍著密密麻麻的古怪紋路,入火即現,一閃即逝。

黃紙一張張的被送入火中,也一張張消逝於火光之中,灰燼被清風帶走,點點被送於高天之上,不知最終又會去往何方……

時刻一點點向後了,黃紙也一張張用盡了,山頂下的雲層已淺了許多,天雨將息,日漸明!

陽光照射在那雨後初晴的淺雲上,折射出一條美麗的七色虹橋……

過去的少年,現在的青年,燃盡了最後一張黃紙,起身別之。

“爺爺!塵兒想‘出門’看看,去親眼瞧瞧那扇柵欄門外的世界,是否如書上所說。”白衣青年背對著石碑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