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暮鍾梵音回蕩天際,似炊煙般籠罩整個寺院。陪襯著夕陽散落的最後一縷紅光劃過寺院中央那座古塔,猶如一個凜風怒雪中快死的乞丐,放大的瞳孔中湮滅的那最後一絲黯然。
“吱呀...”破爛的木門被撞開
一個衣衫襤褸、渾身血痕的少年倒在門前,掙紮著望向自寺院緩緩走來的老者,夢囈般道:“救..荒土..救...。”
老者穿著樸素,即便掃帚掃的寺廟灰塵漫布,身上依舊一塵不染。
望著門前的少年,渾濁的老眼閃過一絲精芒,隨後望了望寺院外遠方的天空,將掃帚放在一旁,緩緩走向門口,抱起少年,蹣跚的向塔走去。
“咚..”
塔旁大鍾無故自鳴,仿佛不甘,仿佛嘲笑。
老者依舊蹣跚走向古塔,頭也不回。
古塔之中,似多年未掃過的陳卓木椅,卻又令人不敢生出輕視之念。老者踏著破舊塔梯步入第九層。
老者渾濁的老眼無喜無悲地望著這幹淨的蒲團——塔中桌椅樓梯外唯一的物事。沉默良久,將少年輕放一旁,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喃喃低誦。似在回應著老者的禱告,老者麵前金光一閃。一粒金色藥丸懸浮於老者身前,忽而藥丸化作藥水流逝在少年嘴中。老者緩慢起身靜靜望著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的少年。良久,少年身體傷口長出紅嫩新膚,一道金色的華光環繞少年傷口愈來愈黯淡,最後留下金色一縷隱沒在少年眉心。
少年緩緩睜開眼睛,迷茫的望著四周,眼神無助卻又倔強。
突然他警惕的跳起身來,雙腿發顫,卻又堅定望著瘦弱的枯柴一般的老者,半晌後。
“砰”
少年重重跪在地上,發顫的雙手緊緊攥著老者破舊的褲腳,哽咽道:“恩人.神人,快救救他們吧,我的兄弟們正在生死關頭,荒土那邊,求求..”
由於激動,話變得語無倫次。
老者淡淡道:“起來!”話似有一種能令人服從的魔力。少年站起身來,老者渾濁的眸子淡淡望著少年期待的眼睛,緩緩說道:“老朽並非神人,身上亦無絲毫修為,救你性命的是寺裏傳下來的最後一顆藥丸。”
少年苦澀的笑了一下,深深向老者鞠了一躬。誠懇道:“救命大恩,終身難報。隻是小子的兄弟們性命不保,小子一定要去與他們共生死。若有命回來,再報恩人大恩。”話畢,再深深鞠了一躬,隨後旋踵飛快跑下塔去,趕往荒土,頭也未回。
望著少年遠去後,老者蹣跚的走下塔梯,重新拾起擱置在院子裏的掃帚,緩緩掃著冷光下的落葉。
冽風瑟瑟,寒氣襲人。老者單薄的衣衫顫抖著搖擺,青紫的手掌緊緊握著手中的掃帚,平靜的掃著。
似有月光,卻斑駁淒異。
風正濃,血正酣。
樹影婆娑如鬼舞,月光不經意撩過枯枝上的烏鴉,驚起一片飛羽。
“嘎吱嘎吱…”一道瘦小的影子不顧偶爾被樹枝劃過留下的血痕,快速的在無際的枯樹林中奔跑。突然,身影驟停。
仿佛林子盡頭,一條彌漫著血腥氣味的湖泊,森然陳靜的立在那裏。
月光下,瘦弱的身影現出一張蒼白稚嫩的麵龐,麵對著擋住視線的參天枯木,身子不住顫抖,指甲插進肉裏。
沒有勇氣再向前一步,腦海中夥伴們撕裂朝陽的笑容盤旋在眼前,不想消散。
深吸一口氣,衝了過去。
一個血腥湖泊,月光繚繞。仿佛血盆大口,吞食日月精華。
十幾個類人怪物的屍體,橫躺在湖畔。猶如人間地獄,
少年似鬆了一口氣,跪在地上,放聲大哭。
“柱子,大丫。大家,嗚嗚,你們一定沒有死的!我一定找到你們!”
少年爬起,瘋狂的踢打一旁死去多時的怪物,怪物成年人之高,通體紫黑色,人形,一雙爪子形如鐮刀,分外猙獰,一道通徹的傷口印在怪物胸口,似是致命之傷。
兩行淚水滾滾而下。
少年放生大哭。
“桀桀~~嘶~”
少年哭聲頓停,驚恐的望向枯林深處那兩點血紅色的亮光。身子顫抖,卻依舊倔強的堅挺。
“啪。”
血紅的亮光,卻是怪物的雙眼。
怪物通體紫黑,身上卻是血痕遍布,一隻鐮刀爪子也被削去。
怪物顯然經過一番苦戰,身受重傷逃命至此。
此時看到少年,猩紅的雙眼凶性畢露,舔了舔左臂猙獰的鐮刀爪子,飛快的撲向少年。
眼見怪物襲來,少年撿起地上粗壯的枯樹枝。狂吼一聲,不要命的也衝向怪物。
“去死,去死。”
怪物似被少年同歸於盡的氣勢所迫,鐮刀爪一揮並未致命,隻在少年左臂留下一道狹長的深可見骨的血痕,少年不顧疼痛,將枯樹枝尖端狠命的插向怪物頭顱上的猙獰傷口,鮮血沿著傷口曰曰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