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陽子頗有些一言難盡地掃了自家徒弟一眼,無聲地歎了口氣,將快要偏到姥姥家的話題,給重新拖拽了回來:“小肆,你心中是不是已經有了其他主意了?”

顧肆翊笑了下,不答反問道:“師父,您到時候能求皇上,讓我自己選擇自己的夫婿嗎?”

清陽子有些詫異:“你要自己選夫婿?”

齊瑄也是一怔,把目光移向了她。

即便北齊的民風還算開放,但也從未聽說過有女子自己選擇夫婿的事情,畢竟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這位顧家大小姐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滿朝上下誰還能不明白,武帝為這位顧家大小姐選擇的夫婿,便是武帝心中屬意的未來儲君人選。

說白了,未來的皇帝可能會改變,但這位顧家大小姐的皇後娘娘之位,板上釘釘絕不會有任何改變。這是武帝這麼多年以來對清陽子虧欠的彌補,也是武帝給予這位顧家大小姐的無上榮耀。

這份榮耀除了她顧肆翊本人以外,無人可以取代,即便她的才德和名氣都遠遠比不上顧家那位聲名遠播的二小姐。

她的親生父親左相顧貞,隻是為人臣子,而待她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的師父清陽子孟庭,卻是武帝最親的親人,在武帝心中的位置孰輕孰重,一目了然,無需贅述。

齊瑄覺得這位顧家大小姐果真無愧於他之前的評價,蜜罐子裏泡大的小姑娘,想法天真爛漫,幼稚的有些可笑。

武帝的這份執念,清陽子早就心知肚明,哪怕他不想接受,也絕不會主動開口拒絕。

先不說帝王一諾,金口玉言,不容更改。即便隻是為了兄弟之情,清陽子不會也絕不允許武帝的這份重若泰山的心意,被人肆意踐踏和輕視,無論那個人是顧肆翊還是他自己。

但是顯然,這些道理,齊瑄明白,但顧家大小姐並不明白。

不僅不明白,這位泡著蜜的小姑娘還肆無忌憚地點了點頭,應道:“對啊,反正躲不過去了,徒兒自然希望,至少能夠選擇一個自己看著順眼的人才行。”

清陽子沒有出聲,隻是皺著眉頭,一臉深思地看著顧肆翊。

齊瑄緩緩轉動著手上的玉扳指,麵上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依照清陽子對顧家大小姐的疼愛程度,他應當也不忍心逼著顧肆翊,做出任何違心的舉動。

隻是此事難以兩全,除非武帝自己從心裏認定顧肆翊私德有虧,不適合國母之位,畢竟,即便對清陽子再愧疚,武帝也絕對不會拿孟氏的江山社稷當做玩笑。

隻是目前來看,以齊瑄對武帝的了解,即便顧肆翊的性格不夠沉穩,不知禮數,行事也頗有些乖張,但還遠遠達不到私德有虧的地步。況且,顧肆翊性格裏的那股子灑脫不羈的氣質,思想上也沒有京城那些貴女們那麼繁雜的小心思,武帝見了隻會更加喜歡她。

畢竟是清陽子親自教養出來的弟子,各方麵自然不可能差到哪裏去。

隻是,如此一來,為難的便隻有清陽子一人了。

齊瑄自己在這邊思慮許多,而另一邊,顧肆翊見清陽子久久不曾開口,有些奇怪地看向他,問道:“師父,怎麼,不可以嗎?”

清陽子回過神,頓了頓,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小肆,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顧肆翊聞言,有些哭笑不得,搖頭否認道:“當然沒有,旁人不知道,師父難道還不清楚嗎?自從跟著師父來到祁雲山,除非師父主動帶著徒兒下山,徒兒自己可是一次也未私自去過山下。徒兒在山上連個鬼影子都見不到,又怎麼會有意中人呢?!”

清陽子緩緩點了點頭:“這些為師自然知曉,隻是你對京城裏的那些人並不了解,自己選擇的也未必就適合,萬一碰上個心思深沉的,被人騙了可怎麼得了。”

顧肆翊心道:這我可真是太了解了,不僅了解,連其中幾個的死法細節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不過,這話她肯定不能說出來。

沉思片刻,顧肆翊忽然側過頭看向正在喝茶的齊瑄,笑道:“說起來,自從我上山以來,見過的男子,除了師父和院裏的幾位仆人以外,似乎就隻有齊大人一個人而已。”

齊瑄不甚明白她忽然說這些話中的深意,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便應道:“在下榮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