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又氣又疼,渾身都有些顫抖起來,沒好氣的回道:“放心,我死不了。特穆爾,扶我回去。”
“……”
特穆爾無奈,北齊人講話不是向來喜歡說一半留一半的嗎?怎麼這位比朗月的性子還直?說起話來,半分餘地都不留。這下梁子結定了,後麵再想有所轉圜就難了。但朗月已經發話了,他隻得同武帝告了罪,便扶著朗月回了驛館。
齊瑄見西真使團匆匆離開後,便徑自回到了武帝身邊,看都沒再看顧肆翊一眼。
他上次就已經發現了,這位顧大小姐對生死毫無畏懼之心,經常把‘死’字掛在嘴邊,讓他很是不喜。
顧肆翊這般無所顧忌的提及,隻怕是根本就沒有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哪怕嘴裏說的再誠懇,終究不是真心。既然不是真心求生,他何必要去管她。
被齊大人暗暗惱恨上的顧肆翊,此時毫無自知之明。
見齊瑄一句話都沒有就徑自離開了,隻當他性子冷淡慣了,沒有放在心上。
待她轉頭去找清陽子時,這才想起自己尚未拜見武帝與皇後,便立刻雙膝跪地,挺直著腰背,抱拳道:“小肆見過皇上,皇後娘娘。”
說完,便看著武帝,明顯是等著他叫自己起身。
武帝十分詫異,他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叩見他時,還敢直直盯著他看的,一時之間,也忘了要做何反應。
顧肆翊見武帝沒有第一時間叫她起身,有些疑惑不解地歪頭看向他,語出驚人道:“皇上?我不能起來嗎?”
眾人:!!!
武帝:???
齊瑄:“……”
即便已經見識過一次顧肆翊禮數的不倫不類,齊瑄還是再次被她的膽大包天給驚了一下。
都說他們巡天督幹的都是腦袋別在腰帶上的差事,在他看來,這位顧大小姐的那顆腦袋,可能就是長在了腰上,還是隨時都有可能掉下去的那種長法。
整個演武台附近,瞬時間,幾乎落針可聞。
武帝與顧肆翊兩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顧肆翊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反應了過來,急忙俯身衝著武帝“砰砰”磕了兩個響頭,然後抬起頭,再次看向武帝,小心翼翼地問道:“這樣可以了嗎?”
武帝:“……”
他突然有種自己強逼著人家孩子,給自己磕頭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哈哈哈!”
許久都未出過聲的清陽子,此時,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武帝也反應了過來,急忙抬手示意顧肆翊起身:“小肆,快起身。”
然後,一臉無奈地看向清陽子,心裏也算是明白究竟怎麼回事了。
定是自己這個弟弟,玩心不改,平日裏隨著自己的性子來教導顧肆翊,這才導致這個小丫頭的禮儀有些隨心所欲。
“清陽,定是你玩心不改,瞧瞧把小肆教成了什麼樣子。”
話雖如此說,但武帝語氣中那濃濃的笑意,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幾分縱容的意味。
清陽子笑夠了,一邊招手示意顧肆翊到他身邊來,一邊回道:“皇兄,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可沒有教過她這些,我一向都是隨她怎麼高興怎麼做,反正我又不介意這些虛禮。皇兄,你介意嗎?”
武帝最近幾年,本就很少能夠見到清陽子,即便每次見到,他也都是端著一副老成穩重的世外高人風範,從未見到他笑得如此開懷。
武帝仿佛從他的笑容裏,看到了多年前那個名字還叫做’孟庭’的少年。
記憶中那個愛捉弄人、滿身熱血、嫉惡如仇,天真無慮的白衣少年。也是他曾經發過誓,一定要護著他一生一世的親弟弟。
這樣想著,武帝也忍不住跟著清陽子笑了起來:“既然你不介意,那朕自然也不會介意。你啊你,才見了朕這麼一會,其他的還不知道,是不是就淨琢磨著怎麼給朕下套了?”
清陽子點頭,坦然承認道:“是啊,我最疼愛的小徒弟,都拱手送到皇兄身邊了,可不得想著多討些好處嘛,不然,我哪裏能放下心。”
武帝看著已經快走到近前的顧肆翊,刻意將聲音提高了幾分,以所有人都夠能聽得清清楚楚的音量,開口道:“放心吧,隻要朕在一天,就不會讓小肆受半分委屈,誰都不行。”
清陽子也看向顧肆翊,片刻後,應道:“那臣弟就代小肆,先謝過皇兄恩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