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殿門,齊瑄抬起頭,盯著燭火下漫天飛舞的雪花看了許久,才抬起腳步,朝著宮門處走去。

齊瑄體內有寒毒,又時常有公務在身,平日裏很少飲酒,今日一時沒忍住,多飲了幾杯,已經有些微醺的狀態,步伐明顯比平日裏虛浮了不少。

眼看快走到宮門口了,忽然聽到幾聲“喵喵”的貓叫聲。

齊瑄心中微微一動,循聲望了過去,這才注意到雪地中站著一團通體漆黑的小東西,正衝著自己‘喵喵’叫著。

若不是地上的雪夠厚,齊瑄在這樣的夜晚裏,還真不一定能發現它。

想了想,齊瑄還是輕輕喚了一聲:“小白?”

那團小東西聽到他的聲音,立刻‘喵喵’叫了兩聲,朝著他跑了過來。

齊瑄伸手把它從地上抱在懷裏,摸了摸小白愈發圓潤的小腦袋,輕笑一聲,道:“也不知你這個小家夥究竟是個什麼構造,別的動物躲我都還來不及,你倒是特別,每次見著我都巴巴黏過來。說吧,你怎麼跑這裏來了?你家主人呢?”

小白自然是不會回答他的問話,在齊瑄懷裏窩了片刻,便一掙紮,從他懷裏跳到了地上,朝著一處有些黑漆漆的牆角跑了過去。

齊瑄皺了皺眉,盯著那處牆角看了片刻,正準備抬腳轉身離開,就聽見拐角的另一邊隱約傳來了一聲輕咳。

齊瑄一挑眉,心中大概已經猜出那邊的人是誰了,想了想,還是抬起腳,緩步走了過去。

剛走過拐角,齊瑄果然就看到一大一小兩團漆黑的影子,乖乖地立在牆邊。

齊瑄靜默了片刻,輕聲喚道:“郡主?”

話音剛落,就見那團大一點的黑影動了一下,朝著他擺了擺手。

顧肆翊帶著幾分糯糯的聲音,傳了出來:“齊大人,你過來這邊。”

不知為何,齊瑄總覺得今天晚上顧肆翊的聲音,有些軟軟糯糯的,聽在耳朵裏,讓他的心髒莫名也跟著發起軟來。

一邊抬起腳步走近,一邊打量著換了一身夜行衣的顧肆翊:“郡主,你穿著這一身,還藏在這處牆角,就不怕被禁衛軍發現,直接用弓箭射殺嗎?”

顧肆翊心中一陣無語,這人就不能盼她一點好?虧她大雪天裏,還特意等在這裏這麼久:“我這不是怕被別人看到我來找你嘛?”

齊瑄心中有些不悅,蹙眉道:“既然郡主這麼怕別人看到,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顧肆翊沒發現齊瑄語氣裏的不同,自顧自解釋道:“當然是因為我有東西要給你啊。”

“什麼東西?”

“壓祟包。”

“壓歲包?”

“嗯。”顧肆翊一邊點頭,一邊從袖子裏把荷包掏了出來。

誰知,齊瑄卻哼笑一聲,拒絕道:“我不要。”

“啊?不要?為什麼呀?”顧肆翊拿著荷包的手一頓,“我在這裏凍了這麼久,就是特意給你送這個的,你不想要嗎?”

齊瑄垂眸盯著顧肆翊黑漆漆的頭頂看了好一會兒,才道:“要包也該是我給你包,畢竟你還叫過我幾聲‘齊叔叔’呢,總不能讓郡主白白吃這個虧。”

“……”

嗐,他要不說,顧肆翊自己都忘記這一茬了。

幹咳一聲,顧肆翊解釋道:“我這個壓祟包不一樣,這個是我師父自己做的,師父說這是新年裏專門壓邪祟用的,荷包還專門用了祛風邪的藥浸泡過。師父今年做了兩個,明天我怕萬一見不到你,所以才這麼晚了還在這邊等你。你不喜歡嗎?”

齊瑄聞言,沉默了許久,才出聲問道:“郡主為什麼特意給我送這個?”

顧肆翊一怔,思索了片刻,才道:“我沒想那麼多,就是覺得你應該比較需要這個。這個壓祟包寓意是‘除邪祟,保平安’,你平日裏公務那麼繁忙又很危險,我覺得這個的寓意很適合你。”

齊瑄微微一頓,胸腔裏忽然湧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感來。

保平安,他需要嗎?整個北齊,有幾個人會希望他真的平安呢?

伸手把顧肆翊手裏的荷包,拿到了自己手裏,盯著手裏的荷包許久,齊瑄才開口問道:“那你為什麼這麼怕被別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