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瑄的會客廳內的布置，極為簡單，除了必要的桌椅以外，幾乎沒有多餘的裝飾。看得出來，平日裏這處應該不怎麼使用，連茶水點心都是齊遠吩咐小廝從別處剛端過來的。
顧肆翊不出聲，齊瑄更加不會主動出聲，直到兩個小廝安置好茶水點心，又下去，兩個人還是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不知為何，原本顧肆翊來找齊瑄的時候，並沒有考慮那麼多，想來便來了，是很理直氣壯。誰知，心中見到本人以後，她卻莫名有了一種，自己做了什麼錯事，被抓包的錯覺。
顧肆翊偷偷抬眼，掃了對麵的齊瑄一眼，見他不甚明顯地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立刻頗為殷勤的起身上前，將小廝端來的熱茶倒了一杯端給齊瑄，陪著笑道：“夜裏涼，你喝點茶水暖暖身子。”
“……”
齊瑄攏著披風的手指，明顯一頓，也不知清陽子那樣精明的一個人，是怎麼養出這麼個時不時就犯傻的小徒弟。這位大小姐，究竟有沒有一點身為郡主的自覺？
暗暗歎了口氣，伸手接過茶水，放在桌子上後，齊瑄才似笑非笑地開口道：“郡主也知道已經晚了，那怎麼還不回宮？”
顧肆翊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拿起點心咬了一口，才道：“就是突然不想回去啊，宮裏除了權勢以外，有什麼好的。”
齊瑄聞言，覺得有些好笑：“有權勢還不好？”
顧肆翊一邊吃，一邊含含糊糊地回道：“有權勢很好，可是隻有權勢的感覺，就不太好了。師父走了，我今日不想回去。”
齊瑄：“郡主原本是打算去住客棧？”
顧肆翊點頭：“是啊。”
齊瑄微微一歎：“郡主可知，你這樣擅自決定不回宮，會被皇上責罰？”
“責罰？”
顧肆翊一愣，“為什麼？”
齊瑄笑了笑：“這是宮中的規矩，若是人人都同郡主這般，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那宮內還有什麼規矩可言呢？”
顧肆翊直到此時，才忽然記起，齊瑄巡天督督尉的身份，立刻有些不安，道：“我……我一時沒有考慮這麼多，皇宮的治安是不是也屬於你管轄？我今日這樣做，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齊瑄噙著幾分笑意的嘴角，在聽到這話時，終於頓住了。眼神似有若無的在顧肆翊的身上打量了一番，見她臉上的焦急不似作偽，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添麻煩嗎？這個世上，人人都隻想給他添麻煩，倒是從未有一人因此覺得愧疚過。
顧肆翊見齊瑄不語，繼續解釋道：“我本來打算來見你一麵就走的，沒想到忘記帶銀子在身上了……”
齊瑄打斷顧肆翊的話，問道：“郡主，你為何突然要來見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
顧肆翊低著頭，輕聲嘀咕道，“師父走了，我在京城就隻剩下你一個熟悉的人了，所以便想來見你一麵。你我如今已經有了婚約，我有這樣的想法，應當不算奇怪吧？”
顧肆翊聲音雖輕，但是以齊瑄的耳力，還是全都一字不落地聽完了。
雖說齊瑄不明白，為何顧肆翊會對他，產生這些依賴的情感。但顧肆翊此刻的心情，他自己卻是親身體會過。
當年離家以後，他也曾以這樣的心態，對劉宋氏產生過依賴，不過也就僅僅產生過那一次而已。得到的什麼回應，齊瑄已經不想去回憶了，從那次之後，他便再也沒有對任何人產生過這樣的念頭了。
如今時隔多年，沒想到他齊瑄竟然也能被別人這樣依賴著，這種感覺著實有些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