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決戰淮海(11)(1 / 1)

“你弄這幹啥?快收起來,別丟人。”老旦皺眉道。

“怎就丟人了?”二子斜了他一眼,“你多得都能論斤賣了,我可就這麼幾個,還留著回板子村顯擺呢。那個袁白老家夥,看他還說我遊手好閑?哎你說哪個女子看了這些家夥能不動心?再加上存的大洋,蓋上他連屋帶院兒六間房,買上三畝地,三鄉八村兒的女子沒準兒就都來了,我一次就娶她三個,一個生娃,一個幹活,一個……愛幹嘛就幹嘛,沒事兒就陪我講故事,把我這些年的事兒都講給她。”

“黃家衝的也說?”老旦笑道。

“那有啥不能說?俺又不和你一樣不要臉。”二子隨口說道,見老旦突然不笑了,又說,“當然撿好的說,有些事兒她們聽不懂的……嗯,給誰說都聽不懂的。”

老旦擦好了刀,用抹布將油仔細地擦去,再用鼻子聞了聞,就插進了鞘裏。“沒事,黃家衝的事,我忘光了……”

門口有人跑來。“報告!”進來個兵。

“營長,這次反攻,抓住十一個傷的,基本都挺重的,怎麼處理?”

“不是交給情報科了麼?”二子問。

“他們……他們說忙不過來,不要了。”

“那團部的意思呢?”老旦問,“我剛才在那兒,他們怎麼什麼都沒說?”

“剛才劉副官派人來傳信兒,說是……就地處置。”

“媽的,惡心事兒又讓咱幹……”二子跳下凳子,朝帳篷外吐了口痰。

“去瞅瞅……”老旦戴上了帽子。

十一個共軍傷兵,能坐起來的隻有三個,剩下的躺那兒暈著。傷勢最輕的是個很老的老兵,一張破臉讓人瘮得慌,它牛皮一樣結實,從右耳到嘴下有道可怕的疤。這必是刀傷所致,老旦略一端詳,猜是日本刺刀留下的。老兵傷了腿和胳膊,大腿下方鑽了個雞蛋大的貫穿洞,那是重機槍子彈的效果,這條腿是保不住了。胳膊也不輕,肘子下少了一截,醫務兵潦草地幫他止了血,用一團爛紗布堵上就了了事。這邊不缺槍支彈藥,藥品和糧食卻不充裕,醫務兵已經夠給他麵子了。

老兵靠著戰壕邊兒,淡淡地看著身邊的弟兄。一個被打穿了胸膛的哼哼了幾下,他就摸摸他的頭。見老旦等幾人來了,老兵揚了揚眼皮。夏千守在一旁抽煙,見他們來了,扔下煙頭站起來。

“營長怎麼處置?”夏千張口就問。老旦點了下頭,並沒回答,他挨個看了他們的傷勢,知道那八個不管救不救治,基本活不過今晚,而這三個要是不管,也必感染而死。見這共軍老兵盯著他的煙鍋看,就問:“老哥想抽煙啊?”

老兵點了點頭。老旦將半盒美國駱駝掏出來,揪出一根,卻沒帶火。二子忙蹲下給他點上了。

“抽吧,美國煙,和煙葉子差不多,有勁兒。”老旦也抽上一根。夏千搬了兩個彈藥箱過來,老旦便坐下了。

“當多少年兵了?”老旦問。

“哎呀,這得算一算……”老兵齜著牙花仰起頭,眼珠子轉了轉說,“這可久了,要從北伐開始算,那是民國十五年了。”

老旦心裏咯噔一下,這竟真是個老兵。“二十年了,不容易啊,那怎麼還沒當個官兒啊?”

“我隻會打仗,別的不懂,再說,這張臉寒磣人……”老兵的煙抽完了,老旦就又給他點了一根,順手將半包煙給了他。

“老哥哪裏人呢?”老旦抽出了煙鍋,駱駝煙比自己這個還是差遠了。

“湖南湘潭的。”

“幹嗎給共產黨打仗啊?”

“人家給了地,不幫不好意思,再說家裏也沒別人了,都被你們國民黨殺了。”老兵說得隨意,小口抽著煙,似乎覺得剛才那一支抽得不太劃算。

“共產黨說的你信啊?”老旦問。

“信個球啊,先聽著,廝殺了多半輩子了,誰說的算數?”老兵不屑道。

“也是呢……”老旦頗覺乏味,又問,“小鬼子打過吧?”

“打過,那太打過了……臉上這一下,就是在山西被鬼子刺刀捅的。”老兵怕他看不清耳朵下的傷疤,就側過臉。他看見老旦的小拇指,就問,“你這指頭有年頭了,也是鬼子弄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