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個小時之後,她就會被驚醒來,就像似最近無數個日日夜夜般,每次蘇醒比上一次還要暴躁,也還瘋狂,扔啊,摔啊,撕啊,甚至還會有傷害他人和自己的時候,而鎮定劑則一次次當中顯得效果越發無用。
而這次呢?
哪怕七八個人一起,也難免受到一些皮肉之傷,而最容易最接近傷得厲害就是君吳麟了,看,這回不僅僅是手臂,也臉也被指甲劃傷了。
旁邊人想要處理一下傷口,君吳麟搖了搖示意退下,將尹皖一手搭著自己脖肩出,摟著她腰,一手托背將她抱起便往門口走去。
臨走還留下一句話。
“把東西都清理幹淨。”
回應他的是,一聲喏應。
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一眼,她就這樣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隻有四歲的君陌瑤沒有任何的舉動,而之後也沒有舉動,隻能夠睜大眼睛看著,看著媽媽是如此一步一步瘋了,然後再也沒有任何的辦法,日複一日如今日般。
她隻能夠安安靜靜坐一旁,腳站不起來,被雪埋了一整天,後搶救數十幾天,仍然被凍傷了,裹著厚厚繃帶。
那時候,感覺是什麼呢?
疼?
不疼?
疼?
不疼?
其實,是什麼感覺都沒有,有的隻有無盡悔意。
最可怕的,不是死,也不是做出錯事,最怕是自己什麼都做不到的事。
現在呢?
什麼都沒有,隻有她,隻有她一個人,隻有一個人,不是零四年,是零三年,零三年。
而——
一切還沒有晚?
不,晚了,晚了……
都遲了。
疼?
不疼?
真的好疼。
“你怎麼還沒死呢?”
“明明那麼疼愛的你的爸爸媽媽都已經走了,你怎麼還可以獨自一個人如此好好的活著呢。”
思緒仿佛又回到那一夜,君陌瑤看著眼前的一片漸漸化作那個帶著昏黃色的書房,至從那場父母車禍之後就被封了書房旁邊隔著幾個房間的客房裝修改為屬於她們兩姐妹的書房,專門用來兩姐妹的平時聊天、休息專用,實際上毫無一點書房意義存在,不過倒是真的很像書房。
四五排的的書櫃,放滿各種類型的書籍,再加上大大的木書桌,一盞帶著古風韻韻的油燈,還有一瓶青花瓷裝著剛剛從花圃摘下來月季花,扇麵型綻放著花瓣,從裏淡黃漸變純白,兩三朵並連,配上綠油油的葉子,淡淡發出幽香。
書櫃對麵用水晶串珠簾隔著,放著單座和並排沙發,一個長方形透明玻璃桌子,歐式風格配套裝飾,簡潔米黃色調配大氣棕色,無不突顯典雅。
三四個大小不一小巧又精美水晶燈成團疊成花蕾,暖暖柔和的燈光照耀之下,她嘴角輕揚,精致花容略施粉黛,仿若夜光下出現的女神,美麗又高貴,冷豔迷人。
“君、陌、瑤。”她說,“你怎麼還沒死呢?”
“明明那麼疼愛的你的爸爸媽媽都已經走了,你怎麼還可以獨自一個人如此好好的活著呢。”
她那雙美麗的黑眸中倒影著愚昧無知的自己,還在驚詫得說不出話。
“你……你……你……”
“怎麼,夢醒了啦?”她輕笑道,“爸爸媽媽的死可是我親手安排的哦~甚至於最後我可是看著他們如何死亡,最初跟你一樣的無知,不停地掙紮後的絕望,可惜沒能看到的是跟你一樣的不可相信的眼神,痛苦的模樣……吶,親愛的妹妹,瑤瑤,你知道嗎?你真的知道了沒有?知道了沒有?”
接著呢,隻會說著為什麼,什麼都不知曉,什麼都不懂。
“為什麼呢?”
“為什麼呢?”
“為什麼呢?”
“究竟是為什麼呢?”
“是呀……”
“為什麼呢?”
“那是因為呀……你是君陌瑤……而我是君陌芊……”
“我們不是姐妹嗎?!”
“哈哈哈~”
“對。”
“我們是姐妹,擁有最極致的親密的關係的同父異母的姐妹。”
隻有至此最後才明白了,才醒悟。
疼?
不疼?
還是疼,痛,很疼。
滿滿都是那張花了妝精致花容,宛若女神般的她的臉孔,紅唇不停動了,在說著,說著那些再殘忍不過質問。
“你怎麼還沒死呢?”
“瑤瑤,你知道嗎?你真的知道了沒有?知道了沒有?”
“你知道嗎?你真的知道了沒有?知道了沒有?”
“你真的知道了沒有?知道了沒有?”
“知道了沒有?”
“瑤瑤。”
眼淚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濺出一朵朵小水花,然後消失不見。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君陌瑤抿唇哭泣,腦海一片淩亂,不停回蕩著某些人的聲音,記憶片段不斷湧出,一幕一幕正在上演。
“呐,雪真的是純潔嗎?”
“姐姐。”
“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