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不可啊。”
高鬆臉上掛滿了汗珠。
樊忌打斷他的話:“先生,沒有什麼可與不可的,先生剛剛不是說過嗎,無論如何,未來我都是皇上。難道先生不願意協助我登上帝位嗎?若是不願意,那先生現在就可出去這個門,我不會阻攔你。”
“另外,你的孩子我一直都為你照顧得很好。”
高鬆知道自己已經逃不掉了,樊忌的話說得很明白了,他在以太子的身份威脅自己,還把自己的孩子作為人質要挾自己。
“但,這計劃似乎……行不通……”高鬆支支吾吾地說道。
樊忌若有所思,臉上的表情複雜,極速地變化著,不知如何描述。他看了看高鬆,又看了看桌上這棋局,說道:“先生能否教教我如何解這殘局?”
高鬆把頭湊過來,隻見棋局之中黑棋勝利似乎已成定局,不過還需填補一子在圍堵的白棋邊角處,可這一子卻不簡單:若是下,則此子必為白棋所滅,而黑棋則可借此機會乘勝追擊,一舉將白棋擊敗;若是不下,則黑棋將失去優勢,可能最終白棋會逆風翻盤,而黑棋滿盤皆輸。
“先生可有解法?”樊忌催促道。
高鬆的手顫巍巍的,從棋罐中取出一枚黑子,他不敢下手,因為他在這枚棋子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半餉,高鬆從東宮走出來,殘局已解,他卻麵如土色。
幾日後,太子少傅張洋向皇帝樊樂昌進言,說太子樊忌性行浮躁,自恃寵愛,對皇上遷都江南一事有所指摘,建議打發出皇宮,率一隊兵馬去鎮壓京城百裏外的一陣小起義,給他一個教訓。樊樂昌這時正想給太子樊忌一個下馬威,就同意了張洋的進言。殊不知,張洋的進言亦是樊忌安排的手筆之一。
太子樊忌從京城出發,前往騷亂的鳳凰城,他在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鳳凰城的起義規模並不大,很輕易就被鎮壓下去,隻花了不到半月。當時歐陽德盛正跟隨樊忌,鎮壓完後,歐陽德盛向樊忌提議可以回到京城,但樊忌卻拒絕了他的這個想法,並提出二十日後再回京。
二十日很快便過去,樊忌也啟程回京。
高鬆得知樊忌回京的消息,心中不禁一陣緊張,按太子吩咐,三日後就是策反之時,活了大半輩子的高鬆知道那時迎接自己的將會是什麼,無論成敗,自己隻是一個棋子,死,是必然的。但是樊樂昌的所作所為他的確看在眼裏,若樊忌真能將這個國家治理周全,那高鬆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這個時代最注重的便是禮製與名分,君有君道,臣有臣道。樊樂昌不守君道,天下人便反他;若是樊忌不守臣道弑了君,天下人依然會反他——太子樊忌要是想名正言順地登上帝位,那便要找一個不守臣道的替罪羊吧,而這個人就是自己。
高鬆在發動政變的前一個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妻子問他是什麼事,自己可以幫助他。高鬆從床上坐起來,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即便罵名負身——若可舍我一人而救天下人,無悔矣!”妻子安慰他道:“老爺早些睡下吧,不要再憂慮那些國家大計了。明日你還要上朝,那些事就明天再說吧。”高鬆在黑夜中凝視著妻子——她在自己還是一個無名小吏時就嫁給了自己,兩人相互扶持才走到今日。可是不久之後她就要因為自己而受牽連死去了。他心中難受,卻又不能說出口……
三日後的卯時,大臣們來到大殿門外候朝,此時天色還很暗,不知為何,這天空顯露出一種令人恐懼的幽青色。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地上淌著的水顯得格外黏稠。
忽而霹靂作響,嚇得皇極殿外列隊候朝的大臣們肉身一抖。
“怕是要下雨了吧。”太子少傅張洋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說道。
一旁的戶部尚書漆清高聽聞張洋此言,也抬起頭看向天空。他笑道:“雨,昨夜就下過了,現在是幹打雷不下雨。”
張洋不知道今日太子的計劃,月前,他雖按太子吩咐向皇上進言,讓太子樊忌去鎮壓鳳凰城起義,但是他不明白其中緣由。前些天,高鬆又提醒張洋今日應稱病不朝,不過張洋卻不以為然,作為大臣,就要盡職盡責,不該以這種借口推辭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