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醉生夢死(2 / 3)

“幫你搖桂花啊。”黃長休一邊樂此不疲地搖著桂花樹,一邊一本正經地回答。

“這……”

司空月輕輕點頭說道:“有勞小黃了,隻是還不用這樣操心,桂花該落時自然會落,先留著它們吧。”

黃長休對司空月還算了解,她貌似有些多愁善感,眼神裏總是不經意地流露出許多憂傷。黃長休對司空月有一個抽象的認識——她是個深藍色的人。為什麼是深藍色?黃長休說不清,就像說不清自己為什麼喜歡陳瑤,為什麼當春雅貼在自己身上時會覺得熱熱的。

“好吧,那我不搖了。”黃長休躡手躡腳地湊到司空月的身旁,他想問司空月那件事,“春雅說我是楊偉,楊偉是什麼啊?”

聽到這個問題,司空月先是愣了幾秒鍾,然後臉色變得羞紅,“我……我不知道……你去問問朱瀟吧……”

黃長休看到司空月如此害羞模樣,不禁嘻嘻地笑了起來——這在司空月看來很猥瑣。

楊偉該不會是司空月喜歡的人吧,要不然她怎麼一聽到這個名字就臉紅呢?黃長休茅塞頓開,嘻嘻哈哈地跑開了,他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司空月茫然地看著黃長休飛奔離去的背影,嘴裏還發出尖銳浮誇的笑,這讓她聯想到“兩岸猿聲啼不住”。雖說這黃長休有些變態,卻也不乏喜感吧,司空月淡然地笑了笑。

黃長休跨過橫在後院裏的長廊,站在柱子後偷偷瞄來瞄去,看到朱瀟和歐陽飛與一群陽春樓的客人圍成一團,坐在對麵二樓的露天陽台上,嘴裏大喊著什麼“升升升”。

黃長休從側麵的小樓中進去,小跑著上了二樓,他迫不及待地問道:“升什麼啊?”

“升官圖。”

歐陽飛坐在長凳上笑著挪了挪屁股,給黃長休留了個位置,他嘿嘿笑道:“升官圖也叫彩選,早年間失傳了,現在又被朱瀟這小子複原了。”

朱瀟臉上掛著寬厚的笑,他向黃長休介紹道:“彩選是唐朝湖廣第一狀元李郃發明的遊戲,我前幾日閑得無聊練書法,找到柳公權的《九疑山賦》拓本,本打算學學柳體,卻被這《九疑山賦》吸引走心了,於是在史書裏找出了這作者李郃的生平,發現他還真是個奇人,考中了狀元還上疏讓第,不乏堯舜禪讓遺風。再了解了解,他竟還是升官圖的發明者,隻是原版已經失傳,我去查了查其他資料,費了好幾天才把這升官彩選圖繪出來。”

“要不要一起玩?”朱瀟問道。

“等等,那個……春雅說我是楊偉,那楊偉是誰啊。我剛剛問司空月,她一聽到楊偉的名字就臉紅了,你說她是不是喜歡楊偉?那麼說……她是不是喜歡我?!”黃長休癡笑著從座上站起,眾人嬉笑一片。

歐陽飛說道:“陽痿不是個人,是一種病!陽痿就是硬不起來!”

他湊近笑道:“朱瀟是個老處男,你別問他,問我。”

“那處男又是什麼?”黃長休好奇問道。

“處男……處男就是隻會撒尿的男人!”歐陽飛哈哈大笑。

此時朱瀟右臉的皮肉抽動了一下,他感覺有些尷尬,忙將頭扭向一邊。

“男人除了撒尿還能幹啥啊?”

“嘿嘿嘿。”歐陽飛一臉色咪咪的模樣,“還能尋歡作樂……”

噠噠噠的腳步聲從樓梯間傳上來,不輕不重,富有規律,就像掛鍾的鍾擺一樣,均勻的流逝。

“你們要的桂花酒來了。”陳瑤手裏提著一柄錫壺,看樣子沉甸甸的。

風從桂花林間吹來,沁人心脾的香四溢樓閣間,湧入了酒中。

當朱瀟從陳瑤手裏接過錫壺,打開蓋子的那一刻,醞釀著桂花的酒香宛若山間霧氣一般縈縈嫋嫋,清淡溫和,與桂花林中的香不同,是為濃烈的香,從錫壺中飛升噴湧而出,逸散到空中又成了微微醉人的清香,化作絲絲縷縷通過呼吸滲入人的身體。

“桂花酒就是要新鮮的才好喝!”歐陽飛從抽屜裏取出幾個瓷杯,用厚大的衣袖分別擦了擦,然後擺在四方,朱瀟、陳瑤、黃長休、自己各一個。

“來,斟酒。”朱瀟弓起身子站起來,依次為每個杯子倒上半杯。

黃長休看著酒水潺潺的流入酒杯,說道:“難怪司空月不讓我搖桂花,我還以為她是可憐桂花,原來是要釀新鮮的桂花酒啊。”

陳瑤笑了笑,“司空月憐花是真,釀酒也是真,這真與真遇到了一起,未必就會有一個是假的。”

“這叫一石二鳥。”朱瀟說道。

“各自心懷鬼胎。”歐陽飛細細地品著桂花酒,嘴上不忘插話。

“來來來,玩升官圖吧。休休說要玩的,這個比下棋簡單,刺激又好玩。”朱瀟接過歐陽飛的話,也不忘抿上一小口桂花酒。他將桌上的那張畫著方方格格的圖紙重新擺弄了一番,翻過來,圖紙背麵寫著遊戲規則。

“從布衣開始,曆經院試、鄉試、會試、殿試,中童生、秀才、舉人、貢士、進士,從九品到一品,德才功贓,投骰子擲彩,依彩大小,進選官職,一為贓,二、三、五為功,四為德,六為才,遇一降罰,遇四超遷,二、三、五、六亦升轉。”

朱瀟說道:“誰先做到中心的太傅、太師、太保,誰就贏了。”

歐陽飛說道:“任官失序,而廉恥路斷,言其無實,惟彩勝而已。”

“不如這樣,四人一局,勝者一人,負者三人,負者罰酒三杯。以香計時,一柱香結束時若無勝者,則各罰一杯。”陳瑤點燃了一柱香,把它插在護欄上的間隙中。

“我先走。”黃長休投下骰子,骰子在彩紙上旋轉、滾動,點數在搏鬥、摔跤,由快到慢,混濁的白色漸變為各樣的彩色,分離、清晰,停下——

“一……”黃長休不甘心地看著大大的一個圓,“這還沒走呢,怎麼就一了,難不成還能倒著走?”

“我來。”朱瀟投下骰子,骰子在桌麵上蹦跳,就像桌麵在劇烈地發燙一般,起起落落,一錘定音。當骰子定下時,黃長休幸災樂禍,哈哈大笑,“老朱,你也是個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