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驚蟄前後,是登山的好時候。這一天,朱瀟與黃長休登上洞靈山。早先江上下山納糧時去黃府中約過黃長休,要是想學些道法的話,可以到清虛寺裏來觀摩觀摩。
驚蟄前後空中的水汽飽和,山階沾染上水霧也變得濕漉漉的。舊歲的落葉厚厚的堆積在山路兩側,浸透初春的雨水後變得軟綿綿。剛到清虛寺門口,一中年道人問道:“這來年舉子到臨此寺都會敲鍾祈福,二位可是來祈福登榜高中的?”
朱瀟笑言:“本是無縫天衣,無愁錦上添花。”
道人笑道:“虛名人賜,學才自得。以己之才,博人虛名,不如。”
朱瀟笑著點了點頭,莞爾走入清虛寺中。
循著清虛寺中指示牌的方向,朱瀟和黃長休到了鍾樓。鍾樓隻有兩層,一樓正麵擺放著道祖雕像,兩麵則張貼著一些畫像。朱瀟饒有興趣,走到一幅題有字跡的畫像前。
題目名曰六代祖師畫像讚,落款為正覺。
“奇女之兒,雙峰之嗣。傳衣世稱乎妙齒,栽鬆我愧乎頹齒。前後兩身,古今一心。孤鸞風舞玻璃鏡,長鯨月轉珊瑚林。缽盂狤獠人將去,幾夜舂坊無碓音。”
朱瀟摩挲著自己的胡須,念道。
黃長休湊近說道:“兩身一心,張伯父做的走馬燈上寫的就是兩身一心,原來他也來過清虛寺啊。”
朱瀟點了點頭,“看樣子確實來過。”
走上二樓,一口漆綠色大鍾懸掛於木梁下,一根粗糙的撞柱懸掛其前。撞柱那開了花的端頭緊貼在銅鍾表麵,朱瀟拉住撞柱的另一端,使其離開銅鍾,然後又推向銅鍾。兩者碰撞發出沉悶而厚重的聲音,響徹道觀。
朱瀟敲了一下,說道“此鍾之音是為宮,旋律平和、恢宏大氣,如土般莊重沉靜。”
黃長休插話道:“這不就是一個字,穩了!”
朱瀟微微一笑,他透過隔窗看向外麵的世界——北麵的重重山峰之上留存著晚冬尚未消融的積雪,南麵的山坡卻隱隱透露出了春色。
朱瀟閉上眼,此刻自己仿佛立於昆侖之巔,放眼望去,天下南北盡收眼底。南風如同千軍萬馬,連同著春色向北方洶湧襲來。翻過秦嶺,掠過淮河,穿過金陵城中的煙花柳巷,一路生氣盎然。朱瀟想到三月就要會試,又是這樣的時節,於是趁著鍾聲縈繞山寺盤旋之際,他取來筆墨,題詩文於牆壁:
秦嶺巍峨,南北兩隔,春勢各異,南早北遲。立春既過,驚蟄未至。北疆春稀,山蒼木枯,朔風凜凜;南疆春盛,群峰翠秀,煙雲嫋嫋。何使北疆得春乎?南風翻山越嶺也,得其春風則得其春。姑洗近,得乎哉?佇看春風得意,勢在必得!
罷筆,朱瀟回味著那一瞬的通靈,有些《夢遊天姥吟留別》得滋味了。隻是自己依舊藏了些世俗功利在這些文字裏,少了些蕩氣回腸。
黃長休說道:“這首詩就叫做《春風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