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開始,在林一的印象中這本應該很痛。縫合鉤在皮肉穿梭的感覺能夠清晰感受到,軍醫首先處理的是內層撕裂開的肌肉,然後是將不規則的齒傷分為兩個部分進行縫合,線頭拉動皮肉的感覺會保持在一個發熱緊繃的狀態中,這個過程很快,林一想是軍醫想減少他的痛苦而刻意加快了速度。
於是在女軍醫專注的目光中,在戰士敬佩的目光中,林一的縫合很快結束了。
“四天之後找我拆線,找其他大夫也可以。”女軍醫說話和做事基本上沒關係,包紮完傷口後現在她又在準備輸液了,正在調配藥水:“傷口不能觸碰不能沾水,如果感覺癢也是正常現象,那是傷愈組織在生長。有什麼問題就托站崗戰士來找我。”
她說話幹練而語速很快,忽然用手抬起了林一的腦袋認真的湊過來。
林一很清楚她隻是在確認瞳孔,但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四目相對,林一不覺地屏住呼吸,心髒也在高速跳動。他確定這是他所見過的一雙最漂亮的眼睛,中國人不少有但不多注意的黑琥珀色的,狹長的睫毛自由的順由舒展,那股清淡的花香很難出現在這樣一名女軍人的身上,可一旦出現便產生了巨大的魅力。
“我打算做個實驗。”女軍醫的這句話讓林一意外。
“什……什麼?”
“ACIL抗體,是目前針對感染者最有效的手段,也是我們這些醫生對抗感染者的唯一彈藥。”她舉起手中的一袋藥液:“這能抑製感染,也隻是抑製。一般來講我們都會注射這種抗體來延緩病情發展,最終起能到作用的還是人體免疫係統,治療手段匱乏:受傷療傷,有炎消炎,缺氧吸氧,失血輸血。但是存活率依然很有限,病毒最後總是能取得勝利,因此我們都把這個東西叫做“遺言時間”,同時最嚴重的是:本就不多的存活案例中都出現了難以解釋的反應。”
“什麼樣的反應?”
“情感缺失,失去各類人類情感,諸如愛情,親情,共情,焦慮,恐懼等。”女軍醫說:“這些東西的出現和後果都顛覆了很多學科的認知,現代科學尤其是醫學遭到了極大的理論危機,尤其是喪屍的運動機製和行屍群吼聲超出了現代科學熟知的領域,我們無非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一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自己的疾病,自己的恐懼障礙。
“而你的瞳孔的紅疸反應已經很弱了,是病愈的征兆,也許可以不通過ACIL來治療。這樣做有兩種可能的風險:第一,你的病程會被延長,留下後果嚴重的其它後遺症。第二,你的病情加重,最後還是演化成那種喪屍。但這樣所能取得的、可能的成果就是避免ACIL的後遺症影響。”
“情感……缺失。”林一念叨著這個莫名其妙的詞語:“要麼活,要麼瘋,要麼死?”
“嗯……你總結還是很到位的。”
“那就不用。”林一笑了笑:“至少先不用,現在我就可以給遺書起個草嘛。”
這句話成功逗笑了女軍醫:“但是如果你的病情加重,我們還是要根據規定給你進行ACIL治療,活著,很重要。”
“你叫什麼名字?”林一問出這個問題,隨後有些慌亂的說:“我…要有問題,可以方便找你。”
“李文,李大夫。”戰士替她回答了。
林一點了點頭,看著美麗的女軍醫放下那袋藥液,隨後開始給林一輸液,給林上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進行包紮,尤其是他的鼻子。這讓林一想起來那個為他擦血的女孩,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有沒有逃出去。最後一步,就是抽取血樣了。這些樣本將被拿去化驗存檔,作為林一是否確定康複的證據之一 ,沒有人類營地會允許可能的感染源存在,尤其是前線的堡壘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