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的………不會一次來兩個吧……”
林一心裏想確實是這樣想的,隻能摸了摸自己已經腫起來的腳腕暗暗叫苦,從前無論是在大學還是自己短暫的職業生涯,他似乎都是最不起眼的那個,隻是默默的做著屬於自己的事,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裏。
這不代表他是孤僻的,隻是他心靈最柔軟的地方總是孤僻的,拒絕他不喜歡的人踏足。他和任何人都很能處得來,倘若隨機采訪任何一個認識林一超過一個月的人,都會得到一句類似的評價:林一是個挺好的人……但是大災之後他認識了這樣一個心裏幹淨的女孩,幹淨到能把一個陌生人拖上岸的女孩,這樣一個第一次向他表態的女孩……她用一把柔軟的尖刀闖進了他的心靈聖地,並讓他為女孩劃出了屬於她的保留地。
隻是在他心靈的深處,似乎還有一個模糊的影子。那是穿著軍裝的一位女性,漂亮的回眸讓他總是有種舊人重逢的既視感,這古怪感覺的來源也許來自於自己那些莫名起來的記憶,由完全破碎的記憶而形成原始情感………林一捏了捏白桐細軟無骨的小手,然後下定決心似的輕輕歎了口氣,惹得她莫名其妙的看了林一一眼。
“幫我借個拐……”林一說:“我上個廁所。”
說的自然就是花襯衫的那張拐棍,於是在好漢的攙扶下,林一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房門,步入冰冷的月光中,他環顧四周竟一下子沒找到林凡的身影,隻見一處樹下的陰影中,有一個人打了一個響指,示意林一過來。
“怎麼瘸的?”
林凡的半張臉隱藏在陰影裏,他選的位置很巧妙,從他坐著的小坡可以輕易看到民宅的四周,還不用太防備來自身後的方向,從二人的角度看過去,即使是天窗的大洞也幾乎看不到屋內透出的光線。
“一腳蹬飛的。”林一說
“鴕鳥幹的?” 林凡揚了揚手裏的紅色羽毛,他顯然知道這種東西。
林一點了點頭,於是吃力的想要坐下來,林凡伸手把住他的腰跨,然後很穩定的牽引這位殘疾人弟弟坐下來,坐在自己身邊。
“哥……”
“有進步,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叫我哥呢。”
“你要是感動得想要哭一抱,我很樂意張開我的懷抱。“
“還是讓白桐姑娘在你懷裏哭吧……“林凡一臉壞笑,因為他在進屋之後不多的眼神交流裏,他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有家人在不方便動手是吧好弟弟!讓你當婦聯主任怎麼能拐帶會員呢?嘖嘖嘖嘖……
林一無視了他的調笑而是打算問正事………他深深歎了口氣打算組織語言來形容自己在大災來臨之後的種種異常,他作為“極端恐懼障礙”的患者,能尋求幫助隻有同“病”相憐的哥哥的幫助和解答了,他確信隻有哥哥能幫他回答這些問題。
“我……經常能看到一些幻覺,聽到一些聲音。”林一緩緩說:“甚至是一些不屬於我的記憶……”
“第一次是什麼時候?”
林凡回答的態度讓他覺得這確實是談正事的氣氛,他就是這樣,該插科打諢的時候絕對不會談正事,談正事的時候又不會插科打諢……這種主次分明的作風真像是部隊出來的風格,這次月光下的談話注定要如刀劈斧鑿般插進林一的記憶長江中……
“什麼?”
“你說的這些東西。”林凡豎抱著191步槍,倒和抱著拐棍的弟弟保持著一樣的姿勢,隻是他還藏在陰影裏,而弟弟則坐在月光之下。
“讓我想想………”林一開始組織語言:“第一次……應該是在咱們剛上初二的時候,那時候你上高中部了………咱們那年的暑假去了河溝遊野泳。”
“你差一點就淹死了。”林凡顯然記得。
“對,我被搶救回來之後一直發燒……我總是能看到自己在水裏撲騰……還能看到一個濕漉漉的自己站在門外看著我……咱老姨說我被水鬼害了…要驅邪。”林一緩緩說:“記憶太模糊了,之後緩過來了就再沒提這件事,但是我時不時還是能看到一個渾身是水的自己,在學校,在家裏……比我要高,比我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