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濃稠起來，我正在尹府收拾行李，帶去鍾離玨的府上。
芩枝走近身旁，小聲道：“魏府來了馬車，將夫人...魏氏與尹宛然接走了。”
我頷首，轉過身看著芩枝，輕輕將她因雨水黏在臉頰上的碎發撥到耳後，溫聲道：“若跟著我，往後的日子可能更加辛苦，你可想好了？”
“或者，我放你自由身...，三皇子如今仍在府上，由他向尹慕海開口，尹慕海不會不答應的。”
芩枝搖了搖頭，“芩朵在時，便日日念著小姐，就算我們被召回尹府的那些日子，她也始終相信小姐會帶我們離開，如今芩朵已經沒了，芩枝隻剩下小姐了，小姐別不要芩枝。”
我紅著眼眶，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不會。”
後來，我還是托鍾離玨向尹慕海要來了芩枝芩朵的賣身契，匆匆與尹慕海道了別，便往鍾離玨府上去了。
大雨漸歇，那異域女子撐傘站在大門前等著。
見我下了馬車，笑意盈盈上前來，“尹大小姐安。”
我抬眸，看著她琥珀色的眸子，麵紗下是白皙細膩的皮膚，她既喚我一聲音大小姐，我自然也不與她裝了。
她似乎看出我的心思，“我叫沉香。”
“沉香姑娘。”
我與她點頭示意後，便入了府。
鍾離玨的府邸與前世仍是一模一樣。
他將我安排在一大單獨的院子裏，院子裏種了許多花，應該是早有人提前打掃過，幹淨整潔。
這院子，前世我不曾來過，桌上放著許多新衣裳和新首飾。
鍾離玨同我說，從此，便是新生了。
新生，當真有這麼容易嗎？
那時，我也以為是一場新生。
大雨斷斷續續下了一夜，第二日清晨才算停了下來。
我才起，便聽聞鍾離玨入宮，向皇帝請旨賜婚了。
沉香一襲煙青色的衣裳，端著早點，“尹大小姐對我不好奇嗎？”
熟悉的香氣撲麵而來，我笑笑，“你叫我清秋就行了。”
她卻一怔，良久，輕笑一聲：“清秋。”
我拿起湯匙，喝著粥，等她先開口。
“我從前是世子的人。”
我握著湯匙的手微微一顫，瓷勺與牙齒相碰的瞬間，竟酸了鼻尖。
沉香頓了頓，繼續道：“鍾離珩於我有滅門之仇，他將我救下，答應我我為報仇，叫我在鍾離珩的身邊，為他探聽消息，眼見鍾離珩我獻給那老皇上，卻不搭救。”
“所以，是鍾離玨救了你？”
沉香搖了搖頭，“是你，那場宴會竟被你家攪黃了。”
我想起那日的宴會，忍不住嗤笑一聲，“不是，算起來還是鍾離毓瑾將你救下的，他在那場宴會上大鬧了一場，搞得滿朝文武都覺得我是個禍害，將原本前途不可限量的世子禍害成那般模樣。”
沉香的嘴角泛起一絲苦澀，“後來，我便隻能投靠三皇子了。”
芩枝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緊緊咬著嘴唇，靜靜聽著。
終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他心裏有你，我看得出來。”沉香聲音輕輕的，卻格外堅定。
我抬手撓了撓眉頭，“這話，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