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山海異域風色,另有一段緣(1 / 2)

說來也是蹊蹺,這木由每磨了足量的解金砂,乃去讀《一掌經》,但入經典,便見他境,俱在北海,似有所指。隻是又有一事怪哉,怎麼明明是在誦文,複轉來時,卻在磨坊。

他雖內含不解,卻也無暇追究,隻是日日瞧那海外大荒,隱隱有孫闖遺蹤,暗合心意,繼而思緒漸明。

“俺隻怕尊師遠去,再難尋也,不意此處還留著一段因緣,可見上天仍是慈憐我。”少年再度暗道,“就是一路得來,遍現奇境,逢幻每變,多有舛誤。我今既篤定心思,要探恩公舊跡,何不且向北海而去?”

如此,竟不待《一掌經》讀完,即要啟程。阿七聞訊,瞪足了雙眸,滿滿地露著不可置信,連問了數遍“真個要走”,怎奈木由去意已定,隻得遂願。

猴娃默默告辭,仍是使出孫闖昔年所教的禦空手段,把腳一抬遽然騰挪而起,上下飄懸,一路滑飛而離。

於凜風內,忽聽得女脩問:“你如今匆匆作行,可真想得周全了?”

少年目視前方,總有雲流撫過臉旁,傳音:“吾亦非如昔矣,所謂盡信書不如無書,既然得了消息,便要實地求索,焉能抱著經典死啃?不知要荒壞多少青春哩。”

女子暗笑,此孺子可教也。

正如後世老劉批曰:

多少英雄漢,神功幾度歡。秘笈韋數斷,猶道易經難。

它難它亦難,難時膽氣寒。一朝成自性,萬數皆自然。

閑篇休敘,日星如梭。逾月,這小生果真到了北海時,乃如舊尋那洋中島邑,無料空中俯瞰半晌,竟未見什麼國度,倒有一方嶼,恁地微厘,哪有城池氣象?無奈,且就近看看,下落一瞧,兀地那不是有一去處,匾上三個字道“鬥聖城”,怎會沒了花綠的旗子?

真是這裏嗎?孫木由狐疑,此地尺壁寸欄的,也叫個“城”?近前觀摩,恍然大悟,卻竟是自己弄錯了,上頭寫的,分明為“門堅晠”。你道少年如何誤會?原來那“鬥聖城”酷肖“門堅晠”,隻是不曉得如今這仨字究竟何意。

搖頭擺腦,欲往前行,卻見門口也有商賈揚手招攬著,男孩即問:“入內須換衣服嗎?”

那人滿臉堆笑,道:“這位客官行的是哪裏的風俗?某此間乃是禮拜利生的去處,自是隨眾生便利,哪能平白裏叫人瞎更衣的呢?不必疑慮,請進,請進!”

輪到木由訝異,且走且瞧,甫進門,瞅見又存一舍,記得不是寫著“正冠舍”嗎?就要詢盤,怎會發覺是再次渾了眼,實則喚“止寇合”。

少年納悶,乃求解於門子,其答曰:“所謂‘門堅晠’,隻因這座門有時輪金剛加持,堅固非凡,放大光華,邪魅不可入。至於那‘止寇合’,原是本域久遠劫前有一古佛,號覺華定自在王如來,遇一行者,大善如惡,雖為懲邪,暴虐一時,世尊收他歸正,後人紀念於斯,故作‘止寇合’,寇者,暴也;合者,完美也。”

猴娃似懂非懂,靜靜聆聽過後,踏內去看,裏麵烏漆麻黑,難望真切,隻見深處擺有兩尊丈高雕塑,令他動容。

一者是女子,盡顯殊妙,乃高結著飛仙髻,垂下萬條墨煙般的青絲,弗見金銀,僅微微點了些玉色,以紅絛束作數縷。其相若含遠山,其形似飄柳穗,但著一領狀如鵝楸的青翠羅襦,係一條魚波綴葉綠綢裙。一者為少年,隨意歪一頂小弁,罩著一通寬大虎袍,半遮縛脛,足踏一雙怪鞋,宛若構骨。

少年由衷暗笑:這就是了,那時於《一掌經》中所見所得,與此無二,心下頓生歡喜,更覺這次來得對了。

孫氏輕聲辭了門仆,一路漫走,瞻前顧後,雙掌相疊,心中隱隱暗思:“倒省了些錢貝。”

正思量,視野頓昏,似又被一人攔住去路,定睛一瞧,卻是一位沙門,容貌端莊,寶相威儀,紅唇方口,齒若白梨,真乃:

點秀光華萬葉芬,

音聲似海轉金輪。

好修十世金蟬子,

難抵枯僧一念真。

木由顧不得掩手,即合掌道:“尊者,緣何攔住去路?莫非要供養否?”

和尚搖頭答曰:“貧僧持不捉金錢戒,無需施主給付,隻本著慈悲告爾一事:吾名車奉朝,還請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