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四對佳偶聚園中(3 / 3)

簫劍頭疼的對永琪笑道:“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想要女兒了。”

小燕子指揮萬千,比這些小孩子都起勁兒:“思京!蛐蛐兒在你阿瑪後麵!東兒跑起來!快!攆上小太陽!你們堵在兩邊!”

東兒剛會走,何談跑,搖搖欲墜,爾康茶還沒喝到嘴裏,就急忙去護兒子。

永琪眉目疏朗,對簫劍道:“你看這架勢,我們的女兒--”他念起這幾個字就像揉碎了的蜜,甜沁沁的:“怕也安靜不到哪去。”

小燕子生了細汗,虛虛的坐了下來,吃著盤中切好的瓜果,繼續樂嗬嗬的看著孩子們玩鬧,腦中忽然閃過了綿憶的小模樣…她害怕綿憶,因為他的存在是她心頭難以言說的痛,她也愧對綿憶,因為她差點讓他失去阿瑪,她不想承認的是,她其實很喜歡綿憶,因為他像永琪,小時候的永琪是不是也同綿憶的處境一樣,感受不到完整的家庭夾在壓迫的母愛和淡微的父愛中,孤零零的生存…

的糕點太多了,這三個孩子哪吃得完?你去把綿憶那孩子抱來一起吃吧。”

這話,確實隻有簫劍說最合適。

晴兒從容不迫,一貫笑吟吟的眼如彎月:“我領著孩子們去接綿憶過來。”

塞婭拍了拍粘了瓜子碎屑的手,亦起身道:“我也一塊去,你看不住這三個淘小子。”

爾康爾泰下棋的動作都未停,自然的交待兒子要聽話雲雲。

紫薇驀地眼眶一熱,原來大家都懂,有些話在他們之間說了反而多餘,每件事都不是某個人的事,而是他們這個大家庭共同的事,這便是熱愛的,默契的,相偎的十全十美,她多幸運,擁有著這樣的感情。

晴兒和蒙古公主的麵子,太後當然要給,而且她很高興綿憶能有機會和永琪多親近,這消息隨著綿憶剛出門,就傳到了欣榮耳中。

欣榮已經審過蓬萊瑤台的宮女依蘭,結果讓她心驚,不過那是她想要的答案,於是有了順理成章進攻的理由。

她隨綿憶後入,長春仙館一眾人歡樂的氣氛因她的到來添了靜默,與小燕子談笑的那個卓然的男子,眉目和小燕子相像,冷冷的眯起了眼。

欣榮感到痛快,她在深宮蕭索,而他們憑什麼這麼快樂…該有的禮數她不會少:“臣妾參見皇上,皇後,格格們跟額駙都在這啊,真熱鬧,大阿哥上次高燒未愈,過半個時辰還要進藥,臣妾不放心,所以跟著過來了。”

永琪眼皮也不抬,聲線毫無起伏:“藥留下,你先回去吧。”

他到底是生殺予奪的天潢貴胄,心性被磨練的愈來愈冷,不會任由她操縱情緒,所以不會像之前那樣怒氣衝天的責罵她,他已經知道怎麼對付她最致命。

理智告訴她不要自毀前途,觸他的黴頭,和他作對,可她就想試試,如果她這時用小燕子激怒他,他會在這些好友麵前展現他那失控的一麵麼…她再猛一抬頭,永琪眼神如利刃般刺向她,他在警告她--如果她膽敢破壞他們的聚會,他絕不會輕饒她。

欣榮微微瑟縮,永琪在小燕子的事上就是個瘋子,什麼權衡利弊後果於他而言,都是空的,她自虐的坦白,她就喜歡這樣的永琪,癡情,決絕,強大,狠心…是小燕子不了解的永琪!

果然,小燕子一看向他,他就急忙遁去眼中寒光,柔了下來和她對視,偽裝得完美。

欣榮冷笑,永琪這一麵小燕子早晚會感知到的,她等著看…這時她絞盡腦汁,需要為自己找個體麵的退場。

綿億似乎感應到了此間生硬的氣氛並不好融入,突然哇哇哭了起來:“我要嬤嬤,我要嬤嬤……”

任誰也勸不下來,包括欣榮。

小燕子隨意從殿中花瓶裏抽了朵花,走到幾個孩子中間,眨了眨眼:“看這裏,我給你們變個好玩的東西!”

她的手靈巧的轉換,素白的手絹一拉,一株鮮豔的百合花憑空冒了出來,藏在她的笑容後,彌漫著若有若無的香氣。

小燕子輕輕蹲在綿億前麵:“這朵花給小綿億好不好?”

綿億不哭了,眼睛跟著那朵百合轉,最後咯咯笑了出來,還親了親小燕子。

孩子柔軟的嘴唇印在她的臉頰,小燕子蔓延著恬淡的笑意,她的心好像一寸一寸灘成了水。

永琪竟也跟著蹲下,指指臉頰,綿憶同樣親了他。

欣榮怔愣住,綿憶好像--成了他們的孩子!她這個十月懷胎的額娘倒成了外人,連綿憶的心,小燕子都要奪走嗎!她恨到了極致,決然而去。

爾泰一直旁觀著,小燕子自始至終都沒有對欣榮有任何舉動,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的她,睚眥必報的她…忍了,他不由自主感到一陣心痛。

更心痛的是簫劍,他望著肌肉繃緊的欣榮憤然離場,真切感受到了小燕子必須隨時麵臨的複雜人事關係,各式各樣的情敵虎視眈眈,她能被永琪保護多久呢?

若是除了永琪之外的旁人,打死他都不會置妹妹於這樣的龍潭虎穴中,受這種委屈,恰巧這也是他不熟悉的領域,深深的無力席卷了他。

用罷晚膳,永琪去了勤政親賢殿忙碌,簫劍便扶小燕子到亭中散步。

“永琪總那麼忙嗎?”簫劍突然問道。

永琪下午逛園時來請示的人一撥接一撥,晚膳還沒用完就又出去和大臣談事了,是以小燕子以為哥哥要挑理,急道:“哥,他今天都抽出時間陪我們一下午了,已經很不容易了。”

“你這丫頭,我說什麼了?”簫劍無奈點了一下她的頭:“警惕性還挺高!”

小燕子毫不掩飾對永琪的維護:“我越來越覺得,讓永琪放掉這一切去雲南,是多麼委屈他,哥,你不知道他有多優秀,他能為老百姓做多少好事…”

“那你呢?”

“我?”小燕子指著自己:“我怎麼了?”

簫劍決定好好和她談談:“我一直都知道永琪很優秀,否則你也不會這麼死心塌地的,甘願回來陪他,他這樣的男人,什麼都不用做,就會有很多女人喜歡,你看到今天那個女人的眼神了嗎--”

小燕子知道,他指的是欣榮。

“那是一種愛恨交加的眼神,她有多愛永琪,就有多恨你,以後恐怕還有很多像她一樣的女人,明裏暗裏的,意欲取代你,而永琪,不可能時時刻刻陪著你,一輩子很長,年輕和激情卻很短暫,他也不是聖人,亂花漸欲絲毫不迷眼,你想過這些嗎?”

小燕子當然想過,但沒有特別深入的想過,她始終覺得這個問題無解。

簫劍憐愛的看著妹妹:“小燕子,知道那兩年我為什麼總逼你讀書嗎?”

小燕子默默搓著衣角,低眉:“我知道,皇阿瑪也讓我讀書的,因為我總是鬧笑話,太丟人了…”

“不是的,”簫劍笑了:“有道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可見讀書並不是女子必要的,但是貴族小姐很少有不讀書的,那是因為讀書可以明理,可以長見識,而世俗觀念裏人們不希望女子懂得太多,女子有了自己的思想,便不好駕馭了,我…還有你的皇阿瑪都覺得你天資聰穎,希望你能夠獨立自主,遇事會思考,懂是非,目光長遠。”

小燕子感動於哥哥的良苦用心,她嘴上總抱怨學習好煩,管束太嚴,其實心裏很渴望被教育,被期待:“我有很認真的在學,雖然還不算好,但是我會一直學的。”

“你已經學得很好了,但學無止境,是每個人終生的功課,“簫劍眼中滿是鼓勵:“小燕子,永琪這麼忙,他會很累很辛苦,更會孤獨,但他不停的在進步,今天我和他談話就發現了,我們還在想第一層的時候他就已經到第三層了,你是他的愛人,最好還要成為他的知己,能夠和他靈魂深處交流,這樣你們的感情才能堅固。”

小燕子想了想:“你是要我跟上他的腳步?”

簫劍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讚許之色:“夫妻間一個人走得太快,可以等另一個人一回兩回,但是不可能永遠等著,另一個人跟不上的時候,兩人就漸行漸遠了,你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如果再能夠通過讀書修身養性,其他女人你都不會放在眼裏,“他頓了一頓:“甚至永琪,你也可以隨心所欲,你就是你,在哪裏都是你。”

小燕子愣住了,簫劍拍拍她的肩,這些話並不好消化,需要漫長人生去領悟,他說得多了,是想掏心窩子都告訴她,誰知道他們兄妹見麵的機會還有多少呢,誰也不能代誰的人生軌跡。

“我說得也不一定對,慢慢想吧。

”簫劍孑然走去,身姿飄逸,風雨不動安如山。

“哥--”

小燕子喊了一聲,簫劍回頭,見妹妹略顯羞澀,吸了口氣說道:“我能…抱抱你嗎?”

這片土地上的人並不擅長在親人麵前表達感情,也不擅長擁抱。

簫劍上前珍惜的抱住了她,小燕子的身軀那麼嬌小,他想為她擋住所有風暴,摩挲著頭:“哥說讓你受了委屈,別回娘家哭鼻子,是逗你的,我找了十年的妹妹…我永遠等著你回家。”

小燕子牢牢環緊了他,心想有家人的感覺真好。

永琪回來看見簫劍和小燕子正沿著長廊往殿中走,疾步跟上,低頭發現小燕子眼眶微紅,噙著淚花,兩隻大眼睛水汪汪的,心裏一揪,忙問:“怎麼哭了?”

“我不告訴你!”小燕子和簫劍笑著對視,拉著他繼續往前走。

永琪聽她未帶悲音,放了心,想是跟簫劍聊深了觸動的,猜道:“那一定是有關我的了?”

真是什麼都逃不過這個人的眼睛,小燕子一副被說中的表情。

永琪不過問他們兄妹之間的悄悄話,隻是玩笑道:“肯定是你說了我的壞話,被簫劍教訓哭了,或者是簫劍說了我的壞話,把你氣哭了。”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我們就不能說你好話啊…”

三人笑著進門,紫薇吩咐人在地上鋪了張大地毯,讓孩子們趴在上麵玩樂。

簫劍一進門,就習慣性的掂起小太陽舉高高,常見的父子見麵打招呼的方式。

綿憶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過去,他跟其他孩子相比,稍顯安靜,宮裏的孩子天生敏感,他似乎可以感受到,背後沒有父母堅定的愛讓他依靠,於是開心都不敢放肆。

永琪默然,猶豫地看向綿憶,想靠近又想推遠,他無法做到小燕子說的理直氣壯,他有多麼厭煩那兩年的生活,對任何人都難以啟齒,這個孩子…他全是利用,是命運同他開的玩笑,他真怕自己會在拒絕不了的天性中喜愛上綿憶,那他便不能忽視綿憶的額娘…絕不!他逃避的移開眼,他這麼冷血無情,小燕子不喜歡這樣的他吧…

恍惚間手被小燕子拿去,聽她歡喜的語調:“永琪,你摸一摸,寶寶動了!”

“是麼?”永琪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跟著她興奮起來,低下頭去,手中傳來生命的跳動,震得他一顫,這才是他的孩子!是他的心頭肉

眾人圍過來,七嘴八舌分享當時胎動體。

小燕子感覺肚中像小魚兒在吐著泡泡,癢癢的,一動也不敢動,覺得之前害喜那些苦算個什麼:“她…她…居然是活的!噓,你們小聲說話,不要嚇到她了!”

“對對,你們都別說,讓我說!”永琪鄭重其事對肚子打招呼,輕聲細語:“寶貝兒,小乖乖,我是阿瑪,記得這是阿瑪的聲音啊。

眾人扶額--兩個小傻子

別人哪還願意打擾這對兩口子自娛自樂,天色已晚,帶著各自孩子走人,晴兒和塞婭將綿憶送回了萬方安和,臨走綿憶也未得到阿瑪的關注。

待人一走,永琪就急忙扶小燕子半躺到貴妃榻上,挑開衣襟,在燈光下細看,小燕子白皙的肚皮上如波浪翻滾,如此真實,如此靈活,他激動的輕吻了上去,鼻尖蹭著,跟孩子親昵。

永琪好幼稚…小燕子臉微微一紅,以一種母性的姿態摸著他的頭,問他:“你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嗎?”

“沒有。”

“還沒想好啊?”小燕子有些費解,永琪這麼有文化,一個名字對他還是難事嗎?

永琪蓋上她的衣服,和她並肩躺在一起,他已經寫了厚厚一摞字,閑了就把書桌上擺滿字,來回組合。

“總覺得哪個字都配不上。”

“其實我覺得名字越糙越好養活,你看鄉下取名狗蛋兒啊,栓子啊,鐵牛啊…”

“……”永琪斜眼瞅她。

“呃…我的意思就是隨便起好了,叫順口了都一樣。”

“如果是兒子好說,他們這輩是綿字輩,“西”字是十全十美定了的,但這字太單調,可以取個同音字“晞”。

”永琪在她掌心一筆一劃寫著。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的“晞”?”

“是,光明之意。”永琪對她知道這些已經一點都不驚訝了。

小燕子卻暗暗慶幸,簫劍說得太對了,這讀點書多重要,要不指定一頭霧水。

永琪腦子裏又開始排列組合了:“女兒就比較麻煩了,除了名字,還得要封號,在宮裏封號叫的更多,就像你的“還珠格格”,必須好好想想起什麼!”

“兒子的名字你早想好了,合著你那一摞字還是給女兒想的唄。”

永琪不好意思的笑了,誠實的說:“我是真想要女兒,要好多好多個女兒,那樣就有好多好多個你…”

小燕子的頭嬌憨地拱到他胸口,雙手墊著,眸中星光瑩瑩:“要那麼多的我幹什麼?”

永琪懶洋洋的托腮,又去捏捏她的臉,趣道:“光是看著就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