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母運係子運,注定相生相克。
她大歎造化弄人,既注定要相克,何必相生呢?
平湖秋月。
小燕子找塞婭下棋,本想獲得點成就感,誰知爾泰早教過塞婭,她在這方麵很靈,給小燕子整懵了,簡直是給塞婭來送成就感的。
“耶!我又贏了!”塞婭興奮的和爾泰拍手。
“嘿!”小燕子不服:“再來!
她邊落子便無意的瞄著門外,幾個晃神,很快又輸了。
塞婭都得意的沒邊了
小燕子氣的幹瞪眼,幸虧永琪這時來接她,看見慘不忍睹的棋盤,不由“嘶”了一聲,深覺丟人。
小燕子將棋盤胡亂一抹,硬找借口:“他們二對一,以多欺少!”
爾泰無奈笑道:“我隻觀戰了,可一句話都沒說,不過你的棋雖然下的差,也不至於這麼差!一直心不在焉吧?”
塞婭聽出點道道,覺他對小燕子說話較他人親近,直言不諱:“你怎麼看出來的?你很了解她?”
爾泰聞言一愣,尷尬的看向永琪,其實很好解釋,不知怎麼,突然間倒說不出個一二了。
小燕子少根筋的接口道:“他以前可是我的四大護衛之一,我們經常下棋的,“她納悶的看著爾泰:“哎!你還好意思說我下棋差,你不是總輸給我?”
爾泰俊朗的臉瞬間通紅,無地自容,不知所謂的說了一句:“我那時候確實下得差…”
塞婭哼了哼,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永琪表情也很怪異,拉著小燕子告辭。
小燕子邊走邊回頭張望屋裏:“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塞婭好像有點生氣啊。”
永琪不好表露,悶悶的說:“你以後少來找他們,塞婭不了解我們之間的感情,說不定會誤會。”
“誤會我和爾泰?”小燕子不可思議,半信半疑:“不會吧…塞婭不像是小心眼的人啊。”
這點永琪最有發言權,小燕子身邊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就莫名的泛酸,煩悶擔心,想打人…就是現在的感覺,於是他堅信:“要是真喜歡一個人,是大方不起來的。”
小燕子覺得他說的不錯,因為她馬上要小心眼了:“你去如妃那裏,怎麼去了那麼久?很多話要說嗎?”
永琪這才高興了點,故意說道:“是啊,我發現這個如妃能言善道,美麗動人所以多說了會兒。”
小燕子停下來,怒瞪他:“既然這樣你今晚就去找她睡吧!”說罷頭也不回的往前快步走。
永琪笑著追到她前麵,而後麵對她倒走:“這麼不識逗呢,就說了一小會兒,後來就去看額娘了。”
“逗逗逗!我看你像個逗!”小燕子隨手抓了一把樹葉扔向他。
“又動上手了是不是?不拿石頭改樹葉了?”永琪拍了拍肩上的落葉,控訴:“這是家暴。”
小燕子開始到處找棍。
永琪急忙按住她的手,賠笑:“哎哎哎,文明一點,君子動口不動手,“他知道小燕子摳字眼一絕,緊接著補道:“燕子也是!”
小燕子氣笑了,懶得和他貧嘴:“老實交代,你們說了什麼?”
永琪事無巨細的描述,連怎麼站的,怎麼坐的都說的一清二楚,最後評價道:“如妃是個深藏不露的人,野心不小。”
“那麼…你覺得跟她有關?”
“不好說,論心機,欣榮恐怕不如她,可她的動機又不如欣榮充分…”
“我覺得就是欣榮,她那天找我,就是想刺激我,還懷疑孩子--”小燕子羞於啟齒,一帶而過:“哼,她有綿憶,最怕我生個兒子爭寵了。”
永琪臉色鐵青,惱恨至極:“這個女人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汙點,這次要是她幹的,我必殺了她!”
小燕子感到他對生死越來越隨意了,很怕他變成和乾隆一樣說砍頭就砍頭的無情帝王,對生命沒有敬畏之心,急勸道:“就算是她幹的,我也不要她死,你想讓綿憶從小沒有娘嗎?”
永琪不以為然,絲毫不鬆口:“有這樣的娘還不如沒有。”
小燕子正色道:“永琪,你在朝堂上怎麼處理政事我不管,可是回到家裏,你不是皇上,你是我的丈夫,是太後的兒子,是綿憶的阿瑪,我們都是你的家人,你不能用對待大臣的態度來對待我們,欣榮就算千錯萬錯,她也是綿憶的娘,對綿憶是獨一無二的好,你可以罰她,但是我絕不許你動不動就殺人!”
永琪被她一說,猛然驚醒,長期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他不自覺迷戀上了肆殺的快感,震動的看著小燕子,誰說她不適合當皇後,她的這種格局讓他心服口服,當即認錯:“你說的對,我盡量克製。”
小燕子展顏一笑,長輩似的踮腳摸了摸他的頭。
永琪也摸她的頭,為擁有她感到無比慶幸:“咱們不要打草驚蛇,先悄悄的查,順藤摸瓜,總會有人露出馬腳。”
司徒準備回緬甸了,永琪思及他又救了小燕子一命,賞賜給緬甸的寶物足足比他邦多了兩倍不止,並且為了安撫蠢蠢欲動的緬甸,以示天恩,打算親自相送。
想來想去,還是告訴了小燕子。
小燕子覺得恩情大於天,見了倒不知怎麼謝了,可是不見似乎又太不通情理,眼見永琪等著她的反應,不見更顯得有點心虛,遂表示也跟著去。
臨行之日,禦駕便浩浩蕩蕩到了緬甸使館。
司徒恪守禮節,與慕沙一起行禮,永琪說了幾句場麵話後,回身拉開馬車簾,扶小燕子下來。
司徒不曾想她會來,雙眸瞬間璨璨如星,一眨不眨的盯著她。
小燕子身穿百鳥朝鳳的後服,明豔不可方物,和穿明黃龍袍的永琪並肩站在太陽下,光彩奪目,她鄭重的向司徒福身,笑道:“司徒,一路順風,你每天都要開開心心的,我們有緣再見。”
幸好她沒有見外的說謝謝,司徒意識到他們可能不會再見了,心頭劃過一道尖銳的傷痛…他喜歡的這個她,是被皇上萬千寵愛的皇後,遙遠觸不可及,不是大理城那個用笑掩蓋悲傷的姑娘了。
他的同情和憐愛,因為有皇上的存在,沒有什麼意義了,他隻能用餘生去忘記她。
司徒的眼睛幾乎濕潤,笑著說:“好。”
慕沙宛若英姿勃發的少年,裸露在外的肌膚如瓊脂美玉,柳葉眉峰下一雙眸子極其通透:“皇後娘娘,那天山雪蓮不但救了你一命,孩子一命,可能還救了皇上一命,那就等於救了大清一命。“她冷笑瞅向司徒“我六哥功勞大了,你們欠他的恐怕不是那麼容易還,咱們會有機會再見的!”
永琪負手而立:“是啊,朕本來對二位王子心存感激,想留二位常駐京城,多盡地主之誼…”他看著慕沙突變的臉色,更加氣定神閑:“可又轉念一想,二位王子思鄉心切,朕也不好強人所難,有機會再見吧!
慕沙訕訕一笑,再不敢言語。
“八王子,你過來,朕有話跟你說。”永琪率先走到馬車側邊。
原地剩了司徒和小燕子,司徒知道永琪這是給他空間,是對他善意和信任的表達心裏不能不佩服:“皇上真是厲害。”
小燕子滿臉疑問,不懂他為何冒出來這麼一句話:“啊?”
司徒回過神來,莞爾一笑:“你就這樣直被他保護,傻傻的挺好。
小燕子回嘴:“我才不傻。”
司徒忽挑嘴角,低頭靠近她:“你說我現在把你強行押走,皇上還能那麼厲害嗎?”
小燕子慌張後退:“你別亂來。”
她居然信了,還說自己不傻…
司徒本是心血來潮的玩笑,可見她美麗無瑕的眼睛緊張防備,無助的探尋皇上,好像他要怎麼樣似的,雙頰浮上一抹淡紅,心中的悸動強烈到失控,倒真切的動了這個念頭,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如同暴風雨來臨的前夕,無數洶湧都被隱藏在偽裝的平淡之下。
永琪疾步過來,擋在小燕子前麵,目光是明確的警告。
慕沙跟過去,不知所以,這皇上看都不看她,開頭說了個“天真熱”就走了“皇上,您到底要說什麼?”
沒什麼可說的了。”永琪看似友好的去拍司徒的肩,手暗暗的加大力度,狠狠掐住了他的骨頭,表情還是溫和的微笑。
司徒緊緊皺起了眉,卻一言不發,好像在和他對峙。
慕沙見狀不妙,生怕再出什麼幺蛾子,真給他們扣下了,急忙拱手告退。
永琪順勢鬆了手,冷聲:“走吧。”
司徒和慕沙高跨駿馬,司徒若有若無的又往永琪身後俯瞰了一眼,方帶著隊列遠去,一聽整齊貼地的馬蹄聲就知這支軍隊訓練有素,揚起的塵土滾滾湧動,舉目望去鮮豔的緬旗在蒼穹下迎風飄揚,明亮的鎧甲閃爍著奪目的光澤,參差的刀劍直插天空,泛著冷冽的寒光。
福康安按捺不住,上前急道:“皇上…”
海蘭察知道福康安立功心切,察言觀色,默不作聲。
“現在不是時候,”永琪擺手;“沉住氣,不要授人以柄。”
他扶著小燕子上了馬車,看到小燕子明顯的鬆了口氣,裝作隨意問道:“你們說了什麼,他怎麼那樣看你?跟魂兒飄了似的。”
小燕子臉上紅暈散開,低頭道:“他說的都是胡話。
“我就不該讓他見你!”
永琪重重砸了一下窗沿,氣的胸口起伏,薄唇緊抿,劍眉更見鋒利。
小燕子挪了過去,親昵的刮了刮他的鼻子:“怎麼了嘛,他都走了,你是跟誰生氣呢…是在跟我生氣嗎?”
她在司徒麵前好像一隻聽話的小綿羊,沒有了任何囂張和任性的刺,手足無措,毫無招架之力…永琪心裏很不是滋味,憋的快要窒息,拈酸的問:“他很難抵抗是不是?”
小燕子愣住了,她好像真的對感情剪不斷,理還亂,她很肯定,心裏最重要的人是永琪,可是麵對司徒這樣的愛慕者,包括斑鳩,都對她那麼好,她卻無以為報,就覺得虧欠,實際上她不願意對不起任何一個對她好的人,因為她知道,很少人願意付出精力去對別人好,這種好太珍貴了…真是奇怪,為什麼隻有永琪對她好她覺得心安理得。
永琪見她久久不能回神,他憂愁的望向窗外,一直壓在心底的疑慮重新冒出來,滿腹酸楚的歎了口氣。
“小燕子,如果不是我搶了先機告白,如果你先遇上的不是我,你就不會愛上我了。”
“可是沒有如果呀,誰叫他們不能主動,誰叫他們沒有先遇上我呢?就是該我們倆的緣分,哪有你說的如果?”小燕子感到永琪對她極度缺乏安全感,不想再和他捉迷藏,羞赧的貼在他脖子上說話:“我們若不是命中注定,那我先遇上的是斑鳩,怎麼會愛上你?你覺得我更喜歡司徒那樣的人,可我都不知道你會不會找我,用了整整兩年也無法移情別戀…我不喜歡男人風流,也不喜歡男人退縮,你身上有我理想中丈夫的所有優點,連我不想要的家庭缺點我也願意忍受,不是因為你先告白我才答應,而因為告白的是你,我才答應!”她心一橫,勇敢說道:“我承認了,我早就對你有意思了…”
永琪早就聽得心潮起伏,這時更是渾身一震,要正經看她。
小燕子卻壓著他肩膀不起,好像不看他的眼睛比較容易說出來:“當你和我告白說,讓我好好想想,用另外一個身份和角度想,我就真的想了,我開始克製我的自卑,把你當成一個男人去想,想了幾天幾夜…我發現原來我每天都想看見你,而且看見你就開心,傷到你就難過,不自覺更重視你的話,有了困難就想依賴你,躲在你身後…就叫喜歡啊。”
她頭頂傳來永琪甜蜜的癡笑。
“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大概就是我不知道的所有時候,如果非要說個時間,那就算你一箭射到我的時候,你抱起我,我一看小夥子這麼帥,準能幫我!”
永琪又何嚐不是第一眼就相信她,那一箭確實是丘比特的命運之箭,同時射到了兩人的心。
他想起那天她躺在他懷裏氣息奄奄,還喊著要見皇上,差點就沒命了,真有些後怕:“想想你也真是大膽,居然敢隻身闖皇家圍場,去幫一個認識不久的姑娘送信。”
小燕子不在乎的一笑:“如果我不幫紫薇送信,可能就遇不到你了。”
永琪這才定定看她,唇色如溫玉,嘴角勾起,淺笑吟吟:“你剛剛不是說了嗎?我們是命中注定,就算圍場沒有遇到,也許某一天我出宮辦事,遠遠看到一個賣藝的姑娘嬌俏可愛,就心想…不如娶回去給我當福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