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桂知道他是看坤寧宮有沒有派人過來,謹小慎微的奉茶,透著他的心思說話:“皇上,娘娘難產後身體可不比從前好了,聽彩霞姑娘說天一冷,她經常氣虛乏力,您批完這兩本,還是回坤寧宮多陪陪娘娘吧。”
永琪最聽不了這個,握筆的手一軟,眉毛擰起,顯然是心疼了。
可小燕子說的話實在氣人,他狠話都說出口了,去而複返,以後麵子往哪兒擱?看她低不低頭!
“朕困了,就在這歇了。”
永琪丟了筆,洗漱後就躺下睡覺,翻來覆去的,哪有抱著小燕子睡舒服,夜裏起身好幾次又躺下,想自己這麼難受,小燕子一定好不到哪去!看誰耗的過誰!
這麼迷迷糊糊睡了一夜。
翌日忙糟糟的,跟戶部商量了一天稅製改革,不覺又到了傍晚,小燕子還沒動靜,永琪就有點坐不住了,心生一計,連咳了好幾聲。
安德桂急忙問:“萬歲爺,是不舒服嗎?”
永琪修長的無名指揉揉太陽穴:“是有點,傳杜太醫過來看看。”
杜太醫一向隻負責小燕子的身體,聽見皇上宣召,有點意料之外,診了診,龍體並無大礙,開了點防風寒的藥,正準備走,就聽見皇上問:“今天給皇後把脈了嗎?”
杜太醫道:“回皇上,娘娘並未傳召,想是鳳體安好。”
“你一會兒過去看看,”永琪又咳了兩大聲:“天寒地凍的,沒病也預防著。”
杜太醫領命便退下了。
待他一走,永琪急忙去床上躺著,昨晚沒睡好,今天中午也沒休息,眼睛累的有點泛紅,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過了兩刻鍾,外麵終於有動靜了,永琪狡猾一笑,急忙躺好,故意咳的驚天動地。
小燕子推門進去。
永琪用手背壓著額頭,發出輕輕一聲喘息,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小燕子一坐過去,他就賭氣偏頭到裏麵:“這不是皇後娘娘嗎?您還知道關心我啊?”
小燕子要摸他額頭燙不燙,被他擋開。“你!”小燕子站了起來:“我不管你了!”
“不管就不管!”永琪嘴上這麼說,真怕她走,更加賣力的重咳了兩聲。
小燕子氣的跺腳,終究還是邁不開步子離開,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下去,撅嘴噎他:“讓你昨晚在外麵待那麼長時間,活該。”
永琪將水杯放在床頭,突然擎住她的手腕把她壓在床上,翻身上去:“我要不是病了,你準備什麼時候來找我?”
“你起來!”小燕子兩個肩膀使勁也是徒勞:“你不是不想跟我睡了嗎?我哪敢來找你!你要是看上誰了就直說,我沒那麼小氣,要我把皇後讓出去都行!”
“你再說!”永琪眼睛一眯,帶了狠勁兒。
小燕子豈會被他嚇住,剛想張嘴,就被永琪的唇堵住,她就是不配合,嘴巴緊緊抿住。
永琪親的不盡興,氣惱的離開她的唇,小燕子嬌橫的瞪著他,水光楚楚的雙眸中滿是倔強,像是難以馴服的小野貓,他被這神情迷的找不著北,咽了咽口水,躁動又興奮:“我還治不了你了!”說罷兩手急不可耐的去解她的扣子。
“你是個混蛋!流氓!騙子!你根本沒病!”小燕子掙紮著起身。
永琪嚷著:“我怎麼沒病!相思病不算病?”
小燕子腿往他胯間一頂,永琪痛苦的叫了一聲,才稍鬆了手,她趁機急忙起來跳下床:“我才不和你睡呢,”,壞笑:“受不了,你就找別的女人去吧!”
永琪氣的七竅生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下床,一把將她抗在肩上,甩在床上:“那也得先睡了你再說!”
一番淋漓盡致的翻雲覆雨過後,永琪心滿意足的癱在她身上,小燕子還憋著氣,使勁推他:“睡夠了沒?舒服了嗎?我可以走了吧?”
永琪樂的刮她鼻子:“沒睡夠,歇會兒我還能再戰!”
“你愛找誰戰去吧!本姑娘不奉陪了!”
“小燕子--”永琪雙腿夾住她的腿,不讓她動:“講和講和,你不能下了床就不認人啊,凝芝問我什麼時候愛上你的,我不得好好回答嗎?這才說的時間長了點。”
他終於知道重點了。
小燕子沒再動,態度軟了下來:“那你怎麼回答的?”
“當然是第一次啊。”永琪把昨天的話簡明扼要的複述了一遍:“你看你多厲害啊,你摸摸這心都是為你跳的。”他拉她的手到溫熱的心髒處,玩笑中含著真意。
小燕子積攢的氣都順了,手指在他胸膛上劃著圈:“我還以為你有多高尚呢,原來是見色起意啊,我要是長的醜,你是不是還得補一箭?”
“那…倒也不至於,頂多公事公辦,沒那麼上心罷了,”永琪對著她的臉細瞧:“你說奇不奇怪,自從見了你,我就覺得其他女人都不如你漂亮,其實吧,現在仔細看看,你…”
小燕子瞪大了眼:“怎麼樣!”
你比以前更漂亮了!情人眼裏出西施,這話果然沒錯。”永琪欲揚先抑,小嘴倍兒甜。
小燕子滿意的抿嘴一笑,永琪在她耳邊吐著熱氣:“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還想了什麼?”
這話他說過,她那會兒還成天傻嗬嗬跟他勾肩搭背,誰知他滿腦子都是這些!小燕子再聽還是渾身發顫,桃紅滿麵:“你也太壞了。”
“男人都是這麼壞,所以你離其他男人都遠點,知道嗎?不許收他們送的花,也不許對他們笑。”永琪恨不得時刻對她耳提麵命。
“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現在我在這深宮裏麵,除了你,還能見誰啊?瞎操心。”
永琪披了件衣服,下床去將昨晚那一大瓶花取過來捧給她。
小燕子坐起身來,完全驚呆了,頗有點哭笑不得:“你這是幹嘛呀?”
“你不是嫌我送的少嗎?從今天開始我也每天送你一束。
“大理到處都是花,隨便一摘就是一束,花房養這些花兒多不容易啊,冬天就更不容易了,你都摘了,不就糟蹋了嗎?你對我的好不在這些花兒上,“小燕子放了花攀著他的脖子倚在他肩上:“大理日落的時候,我想的不是別人送我的花兒,是你吃飯了沒有。”
昨晚他還惱她不懂拒絕,輕易的就戳了他的心,現在她就這麼一句話,又讓他像泡在蜜罐裏一樣,心情起起伏伏的,全都被她操縱。
她怎麼能讓他有這麼多情緒?
永琪眼底一點點微蘊的笑意如春冰初融,唇又落在她的嘴角,嗓音動情的沙啞“喂,小燕子…我們再戰一次吧?”
凜冽的寒風席卷蒼茫大地,一株株老樹瘋狂地搖曳,尖說的呼嘯聲不絕於耳,鵝毛般的大雪隨風亂舞,交織成鋪天蓋地的雪幕。
這是冬日的第二場雪,下的比第一場猛烈多了。
八福晉抖著身上的雪,進了凝芝屋中眉目間冒著幾分喜氣兒:“皇貴妃今日召我去宮裏,親口對我說王府還讓我們住著,她的意思不就是皇上的意思嗎?這說明你進宮幾次還是有效果的,想必瑪父那裏皇上也會留些情麵!”
“那就好,”凝芝有些留戀的環視房裏的一磚一瓦,撫著沉舊的梨花木椅子;“姐姐,我走之後,你跟綿誌都要好好的,如果能見到姐夫,告訴他不要怪我。”
八福晉心已經軟了,憐她癡心錯付,摸了摸她的頭:“傻丫頭,我會修書一封說明緣由的,回雲南以後叔伯他們也不會太苛責你。對了!皇貴妃還說皇上有心認你做義妹,不如等旨意下來再回去,那樣身份就更不一樣了。”
“好。”凝芝浮起一個微笑八福晉沒再說什麼,囑咐她好好休息,等她出了屋,凝芝一扇一扇打開所有的窗子,漫天的飛雪一下子竄了進來,可她一點也不覺得冷。
她將桌上看了無數次的兩幅字放進盒子裏。
他們的聲音交織在她耳邊。
“你叫什麼名字?”
“凝芝,你願不願意?朕尊重你的想法,絕不強求。”
“凝芝,我替皇上謝謝你。”
“你別把我當娘娘,把我當朋友。”
“你是救贖,不是罪孽。”
皇上的俊眉星目,皇後的熱情自由都會成為她永久的記憶,隨她落地封存。
她扶著窗享受撲麵而來清涼的雪氣。
真好,是一個下雪天。
永琪去壽康宮用晚膳,落了滿身的雪,進屋就感到暖烘烘的,爐子上冒著煮茶的香氣兒,太後正在教小燕子繡花,綿憶和念慈趴在地毯上玩。
小燕子一見他進來,立刻發出求救的眼神,顯然這繡花門道不少,她看的頭暈眼花,又不敢得罪太後。
永琪收到信號,眨眨眼:“額娘,小燕子學的怎麼樣啊?”
太後搖頭笑了笑,露出一個“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對小燕子道:“內務府做的再好,也不比你親手做的心意,這些都是姑娘家必備的手藝,以後都要學起來,那個騎馬射箭啊…算了算了,哀家再說就絮叨了,先吃飯吧。”
小燕子頭點的很利索,一句不敢頂。永琪笑著轉移話題:“額娘,你知道嗎?杭州織造從我登基以來,每月給我上一道請安折子,都是問我是否安好,平常芝麻綠豆的事也要給我寫個折子,今天我又看見他的折子,就直接批了個“朕安”,結果您猜怎麼著?”
幾人落座,太後問:“怎麼著?”
他這次是給我報的糧食價目,好不容易他正經一回,又成了我不正經了!”
小燕子放聲大笑。
太後掩著帕子也忍不住笑了:“你呀,批折子那麼辛苦,得虧你還能苦中作樂。”
他有閑心說這些事逗她笑,是恍如隔世了,她望望兒子,再望望兒媳,在笑聲中聞到了幸福的味道。
太後奉行食不言寢不語,喜動不喜靜,小燕子一般和她吃飯都會裝矜持,不太說話,這會兒見永琪說的興奮,也起了勁兒:“額娘,我哥來信說他們已經到貴州了,給那裏的孩子們送了冬衣和書本,好多孩子都讀上書了,我想咱們這宮裏也有很多宮女和太監想要讀書的,尤其是年紀小的,可不可以也請幾個師傅教他們啊?”
“這…”太後犯了難:“隻怕宮人讀了書,心就野了,不好管了。”
“咱們管他們,也不是靠他們沒學問吧,有的人心術不正,說不定學學還能修身養性呢!特別是宮女,以後還要出宮嫁人的,不識字多容易被騙啊!”
永琪生怕往下說不愉快,正要圓兩句,太後卻先溫和道:“這事不那麼容易,得跟欣榮商量商量。”
永琪又去看小燕子的臉色,她也沒反對,點點頭:“是急不來。”
永琪唇角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這兩人越來越肯為對方想了,自然越來越融洽。
永琪先吃罷,就去抱念慈,一大會兒了也不撒手換個人,一旁的綿憶看的很鬱悶。
倒是小燕子抱起綿憶到腿上,喂他吃菜。
太後瞧永琪眼睛就沒從念慈身上移開過,無奈罵道:“真是個偏心眼兒。”
永琪聽出是在說他,賠笑:“額娘,這兒子就不能慣著,長大了不成器啊!這女兒就不一樣了,那我得捧在手心裏好好護著,要是磕了碰了…哎呦,小心肝兒,你是要阿瑪的命啊。”
太後沒好氣的瞥了瞥他。
“額娘,你別理他,他就這樣!”小燕子哄著綿憶:“綿憶,妹妹小,不會走路,阿瑪才抱她的,咱們綿憶是個男子漢了,都會跑了,不用人抱是不是?”
“用!”綿憶眼巴巴的瞅著永琪。
永琪一愣,尷尬的咳了咳:“又不是沒抱過,現在都大了,還抱什麼抱。”
小燕子瞪他,示意他抱。
永琪隻好將念慈遞給太後,起身掂了掂綿憶就放下:“抱了。”
綿憶一把摟住他的腿粘著,嘴裏喊著:“皇阿瑪,皇阿瑪。”
永琪被叫的心尖酥軟,低頭瞅著小人兒,騎虎難下,他不是對自己不親近嗎?這怎麼還撒上嬌了,這小子仗誰的勢?
小燕子按著永琪的肩膀讓他蹲下,扶著綿憶架他脖子上:“讓皇阿瑪帶你飛一個!”
綿憶興奮的拍手。
“好好好,飛就飛吧!”永琪拉住他的兩隻小手,猛地起來,繞著屋子轉了好幾圈。
綿憶咯咯的笑個不停。
太後感動的看了眼小燕子,突然悠悠道:“小燕子,聽說有幾個女官經常去你那聽故事,你怎麼不給哀家也講講?”
小燕子詫異極了:“額娘,您還喜歡聽這些啊?”
“說說吧。”
太後靜靜微笑,爐上的茶滾燙開了,雪中閑適,她想了解關於他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