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帶你到後麵的房間。”伊安回應,然後轉向雷。“你們都介紹一下。雷,你負責看守。我馬上回來。”
“好的。”雷說,聽起來很願意適應新的情況。
“跟我來。”伊安引導我走向教堂的後部。當我們與其他人拉開了一些距離時,他放慢了步伐。“你還好嗎?我是說,除了缺乏睡眠。”
我感覺不太好。“我想是吧。”
“卡洛斯和寶拉,對嗎?我們能信任他們嗎?”
我聳了聳肩。“他們讓我為他們殺人。”我並不是故意這樣說的。它像滑出來的讓人厭惡的東西。但是,這不是全部真相。
伊安猛地停下來。“什麼?”
“不。”我像趕走圍繞在我頭上而不是在裏麵的話語一樣揮了揮手。“不是這樣。或者說是這樣?比這複雜。我不知道。”我揉了揉額頭,需要一種我簡直不可能擁有的清晰。
“什麼?”伊安再次用完全不同的語氣問道。顯然,我成功地把他弄糊塗了,就像我把自己弄糊塗一樣。
“我想我需要躺下。”我告訴他。
“好吧。”他說,一邊說一邊把手穿過他的頭發,看起來很沮喪。
我跟著他走到教堂後麵,來到一個門前。他打開門,帶我進了一個房間,房間雖然很大,但相當空曠。裏麵有一個大鋼琴。四周擺放著一些折疊的金屬椅子,還有一個垃圾桶。還有一個女人。
我眨了幾次眼,她向我們走來,我不禁在想我是不是在產生幻覺。她停得很近,讓我能看到她眼中的警惕。
“不。”我搖了搖頭,思維不夠清晰。“不用,謝謝。”
她的眉毛驚訝地揚了起來。她那完美的芭蕾舞姿勢不知怎的變得更為筆直,好像我冒犯了她。這是我首次認定她是真實存在的證據。
“哦,抱歉。”我說。“我以為你是我腦海中的幻想。”
從我的角度,我能看到伊安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抱歉。”他放手在我的肩上,輕輕擠了擠。“這是凱特——我們告訴你的那個人。她有點累。”
隻是有點累而已。
我伸出手來握她的手,模仿之前看到的交互,希望這樣也能快速結束。“是的。他說的對。我是凱特。”
這個女人很高,比我高至少三四英寸。她的身形纖細,但像她的姿勢一樣,她的每個部分都顯得優雅而從容。她濃密的黑發被紮成了一個看起來非常整潔的辮子。濃密的睫毛和完整的眉毛隻是讓她那雙深棕色的眼睛在她已經美麗的臉上更為突出。盡管看起來隻比我大幾歲,但她展現出的自信遠遠超過她的年齡。
她打量了我一番,可能在檢查我是否瘋狂到會傳染給她,然後她與我握了握手。我看到她的指甲被剪得非常短,幾乎到了指肚。
看起來很疼。
“普莉莎。”她說著,很快就把手抽了回去。
“是的,”伊安歎了口氣說。“看來我們倆都不知不覺中收留了流浪者。”普莉莎在他的話中噘了噘嘴,但他似乎毫不在意,轉向她說:“凱特帶來了些伴。你應該去見見他們。你們兩個明天可以聊聊。我想凱特需要休息一下。”
普莉莎明顯在警惕,但她似乎在努力表現出友善。“好的。”她沒有再說什麼,就離開了房間。
“她可信嗎?”我問伊安,等她聽不到我們說話了。
伊安傻笑。“嗯,她沒讓我為她殺人。所以......”
“我太累了。我們明天再談。”
“明天。”他點點頭,我發誓我看到他眼中有種類似於幸福的東西。
他引導我走到木地板上鋪著的一塊薄毯子旁邊,我在它麵前跪下,不在乎膝蓋是否會淤血。我脫下背包,抱在胸前,躺下時還握著冰錐。
“謝謝。”我喃喃道,已經半睡著了。
“晚安,凱特。”伊安說,盡管他的聲音幾乎沒傳到我耳邊。“做個好夢。”
我的夢並不甜美。
我發現自己被困在我刺過的那個男人的屍體下麵。無論我怎麼掙紮,他都不為所動。我掙紮得越厲害,就越能感覺到他冰冷、濕滑的皮膚貼在我的手上。我試圖拉他的襯衫袖子,但隻會讓他腐爛的惡臭撲鼻而來。
他的長發粘在我的臉上,像蜘蛛網一樣,我無法抖落。他的一切都讓我無法逃脫。即使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不眨,迫使我盯著他那比他的屍體更為有生命的眼睛看。他們沒有眨眼。他們看著我,享受著我掙紮的模樣。
我知道他想讓我受苦。他想讓我流血,就像他流血一樣。他想讓我死去,就像他死去一樣。他的眼睛控訴著我,我是罪有應得的。
無論我怎麼哭泣、乞求、交換和懇求,都無法讓他滿意。我說的或做的任何事都無法滿足他的憤怒或悲痛。我無法歸還他失去的生命。
我無助地哭泣,絕望地想要避開他的目光,然後我發現我們並不孤單。還有兩具屍體與我們同在。一邊一個。他們也盯著我。他們也用憎恨和鄙夷的眼神看著我。
不知怎的,我知道他們不會放過我。如果他們無法活著折磨我,他們會確保我在夢中的時光屬於他們。他們永遠不會讓我逃脫。我的夢是他們的。夜晚的時間將永遠是為了那些絕望的死者的回聲。是為了那些我辜負了的人。和那些我殺害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