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賀知書艱難的摻起陸無生,虛弱道。
“這是浩然正氣,密布山嶺之間,將這仙人風雪都給隔絕,怕是我儒家大能。”
“兩側竹林,隱有水流之聲,空中泛來書卷氣,若是不出意外,前方應當是一處書齋。”
陸停舟微微點頭。
“原來如此,這最後一處墓葬,竟然是一尊儒家大能。”
“人間意氣,在儒生,是天地寵兒,能在這死地之中,隔絕出一片桃園,便不足為怪了。”
“隻是不知是哪一位儒家大能的葬身之所。”
賀知書從路旁折了一根枯枝,艱難的朝著前方走去。
眾人跟隨在後,越過竹林,溪水。
一方書齋便映入眼簾。
微風拂麵,竟然人有種春季將至的錯覺。
書齋之中,無數的竹簡書冊散亂,清風翻書,臥榻旁一男側臥。
那些書大多沒有名目,有的甚至像孩童塗鴉一般。
賀知書怔怔的望著這一幕,嘴唇微顫。
最終朝著那臥榻旁的男子,微微躬身,鄭重一拜。
“弟子見過儒家賢師!”
男子耳廓微微動,似乎聽到了那聲音,伸了個懶腰,卻並未轉過身來。
陸無生望著那男子,似乎認出了來曆。
便連他也沒有想到,這一位的墓葬,竟在此處。
那是初代儒聖。
在人間還沒有所謂儒道的時候,從一眾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中,領悟神通,創建了讀書人的道。
據說儒聖悟道時,天門大開,眾仙下界來賀。
隻是不知為何,他也走上了斬仙之道。
更不可能,死在此處。
陸無生沒有多言,走上前與賀知書並排,將那一盞燈放在了書齋之外。
魂燈落,如棋子敲打棋盤。
那書齋裏仿若多了一縷生機。
臥榻之人似乎被驚醒,聲音溫潤。
“大夢多年,竟不知有貴客來?”
男人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後,不急不緩將身上的長衫拍打整理。
沿著木質的地板,緩步走了出來。
他握著一炷香,在魂燈前盤腿坐下,將香火探入油燈之中,竟是自己點燃了這一盞魂燈。
大風起,那一縷微光竟迸射出驚人之芒,山穀裏氤氳盡數散去,便連雪原外的風雪也稍停。
眾人終於看清楚那一位的容顏。
麵白無須,臉上洋溢著柔和的笑意,渾身都散發著好聞的書墨的味道。
“一隻吞天犬,一個活死人,一隻渡鴉,一個武夫。”
他瞥了賀知書一眼,意味深長的將他略了過去。
“何故擾我書齋?”
魂燈輕顫,陸無生望著眼前人,就連他也分不清這位,究竟是活人還是野鬼。
老天魔呼吸有些凝重,他來曆不俗,能讓他不安的存在並不多。
可在這一位身上,他察覺到了那如禁忌一般的威壓。
“你,不曾死?”
開口的是陸停舟。
儒聖微微一笑,潔白的手掌托起魂燈,一口吹滅。
“死了,也沒有死。”
“萬年前和人賭了一場,讓我離不開此處。”
“身軀被人取走,封在棺裏,你們見到的也隻是我一縷殘魂。”
“用人間的話來說,是孤魂野鬼。”
他望向賀知書,微笑開口道。
“老朋友,輪回這麼多年,我這身軀可還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