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隻小狗,聞一聞也就罷了,還得咬一口標記一下,又不想惹她生氣,隻能克製自己的力道。
眼瞧著這小瘋子神色扭曲了些,又要開始作妖,滄洲識相地開口。
“不是嫌棄你,是心疼你。”
蘇暘動作停下來,略有些詫異地盯著滄洲,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為什麼要心疼他?他是當朝九千歲,就算他想要皇帝的命,馬上就可以拿來,他有什麼好值得心疼的?
“他們傷你,罵你,欲殺你而後快,你奪權、亂世、日日殺戮,表麵暢快,可分明不該是如此,你不該日日活在殺人和被殺中的選擇。”
滄洲這話出口,空氣都好像凝固住,在九千歲麵前說他奪權亂世,還妄自評價,可不就是找死。
蘇暘按著她手腕的那隻手緊了些,嘴角噙著一點散漫笑意。
“滄大人真是不怕死。”
“蘇暘。”
滄洲沒有回他的話,反而直呼了一聲他的名字,這時又不顧及什麼冒犯不冒犯的事情了?蘇暘轉頭看著她,視線不明。
“我若是給你第三條路,你要走嗎?要陪我一起走嗎?”
她先是問了一句,又補上同她一起。
滄洲的聲音在空蕩蕩的牢室裏回蕩,聲音不大,卻在蘇暘腦子裏轉著圈,一遍又一遍地衝擊著內裏脆弱的心髒。
蘇暘沒有說話,他心裏像是生出一個巨大的黑洞,任他丟再多東西也不能滿足,隻有點點頭,說一句“好”,才能恰好把它填滿。
可他怕了,瑟縮了,不敢再上前一步,他自懂事起,就不再寄希望於他人。
莫名的聲音一遍遍在同他躍躍欲試的內心鬥爭,陰沉沉潑著一盆又一盆冷水。
怎麼會有人真的愛上一個太監,這隻是她殺了你的手段,你還真的相信你的仇人了?
她說要救你,哈哈哈,承諾這種東西一文不值,她一介小小禦史,還是你扶她上的位,她如何救你?
就算她能救你,可你一個亂世的奸宦,如何與她相提並論?你回得了頭嗎?他們會讓你回頭嗎?
……
一句又一句的聲音不斷在他腦中回蕩,蘇暘臉色越來越蒼白,半晌化作一句。
“回不了頭了,我已經走了這麼遠了,沒有路可選了。”
是在告訴滄洲,也是回答他心底的那些聲音,他回不了頭了。
蘇暘明白滄洲的意思,卻也知道,太晚了,即使他半途重活了這一世,還是太晚了。
他已經走上了這一條與世人為敵的荊棘路,又如何才能回頭?
滄洲用唇暖著他愈發蒼白冰冷的唇,額貼著額,在他臉上點啄,蘇暘不知為何,竟是鼻子一酸,連眼眶都紅了點。
滄洲為何來得這麼晚?上輩子為何不來找他走這第三條路?明明,他也想的。
一個人獨自在這宮裏殺出一條血路,從小就經曆無數生死的九千歲,頭一次感到了“委屈”。
“你不用回頭,隻管走下去,我來幫你鋪路,相信我吧,蘇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