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變聽著白浪條自言自語的話,既不反駁,也不接話,與白浪條一樣,目光望著江中的流淌。
暖春江邊的風有點大,空曠的四野,在沒有任何遮掩的東西,帶著春寒陡峭的風力灌穿在身上,使整個人身上呈現寒意。
白浪條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如同狼一般深邃的眼睛,並沒有因為是在白天或者在他快步入中年的臉上而顯得毫無光澤。
“前段時間,由於無聊又翻了下《道德經》,依然記得書裏麵的一句話: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白浪條又掏了一根煙含在嘴裏看著柳三變說,“你說,像我這種人,是不是因為上天早已經安排好命運而出生在這世上的。我們這種人的存在,或許是為了襯托正義的存在罷了。”
“何謂罪惡,何為正義?所有的結論不過是成王敗寇的另一種存在的說法。”柳三變眺望著江邊遠處對岸被風壓倒的蘆葦淡淡的說,“年輕時,我們手中沾染著多少血,我想我和你都已經記不清楚了。”
“那些染紅我們鮮血的人,究竟有多少,徹底不記得。可是我們能說我們是正義嗎?我們最多隻能稱之為合法的劊子手。當去掉背後那個保護傘,我們不過是殺人犯。”柳三變看著白浪條說道。
“那英雄算正義的使者嗎?”白浪條輕輕吐出一口煙霧問道。
“這個問題你比我更清楚。”
白浪條夾著煙,看了柳三變一眼,淡淡的說道:“或許吧。”
“其實我一直知道走上這條路就是一條不歸路,可能就算當初沒人逼我,說不定我依然會往這條路走。”白浪條又說道,“有些事情,即使明知它是錯的,明知這樣做帶來的後果必定是無法回頭的,可是總會去做。”
“不是我們控製不了,應該是內心深處的靈魂也在期盼著我們這樣去做。可能我們每個人在出世時所帶來的靈魂並非是善良的,都是充滿罪惡。隻是後來,與生俱來的惡感靈感,因為某些事或者某些人,從而讓它偏離了。”
說到這,白浪條深邃的目光眺望著遠方,那裏是一片白範範的雲層,沒有一絲藍天,甚至雲層都是一片陰霾。
將手中還有半截的香煙彈掉,白浪條說道:“人忍住不犯罪而走向善良,這是一件好事。可是,與生俱來的罪惡,會因為一時思想的壓製而不會讓那些念頭跑出來嗎?”
白浪條似問非問,柳三變也沒有去正麵回答。
“或許人向往善良,是在乞求內心的一絲救贖,而走向罪惡,是符合人心向前黑暗的墮落。”柳三變說道。
白浪條笑了笑道:“幾年不見,你果然是改變很多。”
柳三變回一句:“幾年不見,你亦何嚐不是。”
“有些事會變,有人些卻不會變,無論發生什麼事,隻要一個回頭或者一個轉身,依然站在那裏,不聞不問,不驚擾,不離開。”
白浪條輕輕歎一下道:“三變,我知道小蘭一直在等我,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出現一個裂痕,終究是回不到原來的樣子。”
轉過頭望著柳三變一副經曆滄桑的臉容,接著道:“我也知道這些多年你在等著小蘭,我其實想跟你說一聲謝謝。可是這麼多年兄弟,出生入死過,說這些顯得過於陌生,不說我心裏對你總有一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