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廷的任免,剛登基的朱厚照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任免大臣必須通過朝議來決定,而朝議的結果往往不是朱厚照想要的結果。
當然,如果朱厚照性格再暴戾強勢一點,也可以不理會大臣們的朝議結果,他想讓誰升官都可以,這事兒朱厚照的爺爺輩幹過,順年間,英宗皇帝便不經朝堂吏部,不經選拔,廷推和部議等法定程序,擅自擢升了一大批溜須拍馬的官員,史書稱其為“始以內批授官”這也即是大明曆史上臭名昭著的謂之“傳奉官”。
皇帝有權力破壞遊戲規則,但由此帶來的後果卻是皇帝無法控製的。
這稀未經過朝堂程序,隻靠皇帝一紙旨意而升上來的傳奉官,其名聲也臭滿了朝堂,因為這種官員直接進入的是文官係統,所以文官們對傳奉官的反感尤勝廠衛,也注定了傳奉官這個群體在朝堂上被孤立敵視,終於不得不黯然退出曆史舞台。
朱厚照雖已深具帝王昏君氣象,然而也不敢輕易再開傳奉官先例,想給秦堪升官,卻隻能另找途徑了。
信任親近的大臣暫時升不了官,幸好朱厚照尚有權力決定內臣,司禮監名為內廷,其實是皇帝家奴,對家奴的任免,朱厚照自然有權力的。
劉瑾得了朱厚照的許諾,不由感激得趴在地上嚎啕大哭,這一次委實哭得真心實意,絕無虛假。
劉瑾不能不哭,今年他已六十二歲了,當了一輩子低三下四的奴牛,終於有了飛黃騰達的一,誰能想象當初弘治朝時誰也不曾拿正眼瞧過的老太監,有朝一日竟能駕淩內宮之上,成為名副其實的大明內相呢?
太監能坐上這個位置,當年割得才算值啊。
“老奴”老奴定為陛下鞠躬盡瘁,效死而後已!”劉瑾抽噎著不停朝朱厚照磕頭。
其餘的七人仿佛七隻得了紅眼病的驢似的,一個個又羨又嫉地瞧著劉瑾。
張永哼了哼,七人裏數他與劉瑾的關係最為不睦,劉瑾得了勢,張永若再不分一杯羹,恐怕以後的日子難過了,以劉瑾的稟性,把他打發到內監浣衣局每給宮人洗褻褲也不是不可能。
張永有上進心,他不想洗褻褲。
撲通一下跪在朱厚照麵前,張永笑容裏帶著幾分急切道:“陛下,忠心為主者,不僅劉公公也”張永也是您身邊最忠心的老奴呀。”
劉瑾抽噎的聲音頓時一滯,然後扭頭麵無表情地瞟了張永一眼。
朱厚照樂不可支道:“不錯,朕覺得你們比那些外廷內廷的家夥們忠心多了。”
張永趁機邀功道:“昨夜宮中大亂,為了給陛下剪除王嶽黨羽,老奴孤身入了禦馬監,接管禦馬監之杈……”
著張永瞧了瞧朱厚照的臉色,見他仿佛沒聽出自己弦歌之外的雅意,隻好得更直白一些”甚至將秦堪也搬了出來。
“當時秦大人,他覺得把禦馬監交給老奴最放心,畢竟老奴略通武藝,而且為人忠心,昨夜殿外斬了寧瑾之後,秦大人當場便將寧瑾的牙牌虎符交給老奴了……”
這下連單純的朱厚照也終於聽出張永話裏的意思了,朱厚照不由噗嗤一笑,輕輕踢了他一腳,笑罵道:“一句話彎彎繞繞半,朕還當你要什麼呢,原來是這個…嗯,既然秦堪覺得你合適”他看人的眼光想必錯不了,以後呀,禦馬監掌印便交給你吧。兵權這個東西很重要”你可莫負了朕。
張永大喜過望,學著劉瑾一樣五體投地如同拜神似的整個人朝朱厚照深深趴了下去,激動哽咽道:“老奴必不負陛下之望,謝陛下恩寵!”
內廷一文一武,一政一軍的首腦都有了著落,剩下的六隻驢已然從紅眼變成綠眼,盯著朱厚照的目光仿佛六隻餓極了的狼。
他們也終於意識到,此刻正是瓜分勝利果實的時刻了,現在最大的兩顆果實已被劉瑾和張永得去,剩下的……
六人彼此充滿戒備地互視一眼,雙膝一軟便待跪下邀功討權,穀大用一臉諂媚地笑道:“陛下,其實老奴對您也是一片”
此時卻見一名宦官匆匆跑進殿,道:“陛下,早朝已延遲兩個時辰了,午門外的大臣們都等著呢,今日陛下是否臨朝?”
朱厚照眼睛眨了眨,忽然大笑道:“上朝,當然要上朝!昨晚秦堪幫朕扇了他們一記大大的嘴巴子,朕今日怎能不去瞧瞧他們的臉腫了沒有,來人,傳旨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