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眠之夜(1 / 2)

門來了,四季和鬆蘆進來了。

耀濱仍像往常一樣平躺在床上,雙手交叉著疊放在腦後。當時四季並不真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隻是通過姥姥和媽媽的對話隱隱約約猜到,還是跟那個女人有關,爸爸犯了滔天的大錯。

但是她仍然不敢肯定,這種錯誤的程度是否足以讓耀濱不敢動手打人,或者砸東西。她隻能感覺到家裏的氛圍很奇怪,連空氣都充滿了詭異的氣泡,它們都是透明的,大小不一,忽上忽下安靜緩慢的漂浮著,逐漸向自己的方向湧來,嚇得她趕緊鑽到自己的房間。

她的右眼皮劇烈的跳動,但是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什麼時候發生,她完全猜不出來的。

她試圖通過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拚湊和分析出來將要發生的事情,但是看起來毫無頭緒。

已經有一陣媽媽和爸爸之間都沒有爆發大規模的戰爭了,她甚至都放鬆了警惕,產生了幻覺,以為自己也是跟所有人一樣,自己的爸媽也是跟所有人一樣。

但是她現在意識到,自己還是太過大意了,就像每次他倆吵架的時候,鬆蘆罵的那句話,“狗改不了吃屎”,隻要還有狗,隻要還有屎,生活就不會有任何變化。

她故意把門留了一個小縫,豎起耳朵聽門外的聲音。“你從床上下來,我要換床單,嫌你髒”,她聽到鬆蘆的聲音。

為什麼她敢這麼跟耀濱說話,四季的心怦怦直跳,而且已經提到嗓子眼了,接下來應該會聽到耀濱的咒罵聲,然後是摔東西的聲音,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是幾分鍾過去了,什麼都沒有發生,隻能聽到媽媽換床單時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她太害怕了,替鬆蘆擔心,媽媽再這麼說下去,會激怒耀濱的。

她甚至已經看到爸爸快步走到廚房,拿起了菜刀,回來抓住媽媽,一刀下去把她的頭給砍了下來。她嚇得魂飛魄散,出了一身冷汗,周圍還是很安靜,鬆蘆在甩床單的聲音。

她長舒了一口氣,為了避免危險的發生,她決定率先采取行動,把他倆隔離開。四季打開門,壯著膽子走到臥室裏,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拉著耀濱的手說,

“爸爸,你來我房間裏吧,媽媽真的很過分,她怎麼這麼跟你說話啊!”

爸爸真的起身了,跟著她過來了。

鬆蘆在臥室裏低聲咒罵著。爸爸衝她笑笑,用手摸了摸她的頭,沒有說話,眼睛裏泛著淚光。四季心裏想著,她就不錯神的盯著爸爸,隻要他突然一動彈,她就上前去把他給抱住。

這時突然有人敲門,四季和耀濱都沒動,鬆蘆走過去打開門,是姥姥和舅舅鬆濤。

耀濱也起身去客廳了,四季也跟了過去,耀濱上前說了句,“媽來了啊”,然後衝鬆濤點了點頭。

鬆蘆讓四季回房間,然後隨手把她房間的門關上了。舅舅來了,四季就放心了。這幾年他老的太快,臉完全耷拉下來,背駝的也厲害,頭發油膩的平鋪在頭上。

他說話的時候,總像是嘴裏喊著一口水,含含混混,結結巴巴,語速飛快,跳脫不安,總讓人覺得他說話間就可以隨時跑掉。

但是舅舅是四季見過最聰明的人,雖然他從小到大都一無所長,姥姥提前支取了養老金,前後給他投錢開了三家公司,都接連倒閉,錢都被他所謂的哥們給騙走了,他卻依然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到後來年紀一把了,連一份正經工作都沒有,四處遊蕩,靠姥姥省吃儉用定期給錢養活一家人,跟鬆蘆、鬆葦借錢勉強度日,還有就是變賣姥爺的軍功章和留下來的房子。

他總是會交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朋友,有一些不知道哪來的同學,然後就散了很多錢。家裏人提到舅舅都是一臉的嫌棄,但是四季很喜歡舅舅,他對自己永遠是和顏悅色,哪怕自己耍小性子,或者大發雷霆。

記得小的時候有一次自己跟姥姥鬧別扭,賭氣一個人坐公交車回家,當時舅舅也在姥姥家,他怕自己出危險,一直騎著自行車跟在公交車後麵,一路把護送到家。

在窗戶底下看到自己安全上樓了,才轉身走了。而且爸爸也特別喜歡鬆濤,雖然他總是笑嘻嘻的湊到耀濱旁邊說,

“姐夫,給點零花錢”,耀濱每次都半開玩笑的邊說,“看我不告訴你姐的”,邊掏出100塊錢給他。

雖然因為給鬆濤錢,被鬆蘆批評過好幾次,但是耀濱仍然心甘情願的給這個弟弟一點資助。因為鬆濤從來不會在人前或者人後,像其他親戚一樣看不起耀濱,或多或少給他臉色看,或者話裏話外透露著謹慎和提防。

他是永遠是天真爛漫笑嗬嗬的一副樣子,隻是把別人氣個半死。那次鬆蘆、四季都在,姥姥說,“鬆濤說讓我考慮把房子賣了,拿錢租房子過,他說他算過了,租房子最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