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彼岸花(1 / 2)

“福壽園”裏仍然是往日熱鬧的樣子,雖然經過風吹雨打,這門口的這三個字已經頗顯滄桑。

丁香花的香味撲鼻而來,滿園都是綠色,叫不出名字的灌木瘋長著,孩子們叫喊著,嬉笑著,從李雲祥身邊跑過,仍然有老人坐在陰涼處閉著眼睛曬太陽,飯後聊天的男女們嘰嘰喳喳的湊成好幾堆兒,有說有笑。

他壓低了帽簷兒,低著頭進了電梯。他找居委會協調了好幾次,四季家門還是不能給開,不過也不能為難人家,畢竟二十多年都沒人住,鑰匙早就找不到了。

從居委會大媽們七嘴八舌的閑聊中,他得知四季的爸爸從派出所出來以後,隻回家裏住了一小陣子,就搬到別墅住了。

他一直想把這房子給賣了,可是當年的新聞已經是路人皆知,掛了很長時間,根本就沒有人來看房,都覺得這是凶宅。後來沒過多久,他就因為腦梗去世了。

“你知道麼,不信命不行啊,那個跟他好的那個女的,在窗台擺弄花草不小心就從窗戶摔下去了。破壞人家家庭,就是這個下場!”,大媽們越說越激動,李雲祥沒有興趣再聽下去了,他已經決定好趁晚上開門進去看看。

打開門的一瞬間,一股發黴的味道撲鼻而來,腳踩在入門的地墊上,一層灰飛起來嗆得他直咳嗽。夏天的傍晚,可以拉的很長很長,夕陽照射在客廳的地板上,一條條的光線中,灰塵盡情的自由舞動著。

這裏好像是一個塵封了千年的墓地,而李雲祥自己就是盜墓者。隔著灰塵,窗戶旁邊款式老氣的沙發,深紅色的木頭扶手,安靜的像是在等待什麼人。

沙發對麵是電視,放在低矮的紅木電視櫃上,上麵落滿了灰塵。他的目光落在了陽台,可能是收拾過了,這裏並沒有什麼不同,規整的擺放著平常不用的雜物,最上麵堆著一條三腿小板凳,凳子腿是鋁製的,已經扭曲凹陷了,凳子麵上隱約能看出來繡著一隻黑色的小鳥。

走到窗戶旁邊,他摸了摸鎖緊的窗框,他閉上眼睛,似乎看到了四季用手緊緊抓住媽媽的腳腕,身體從地麵被拉到窗外,大風在她耳邊呼嘯著,迎麵刺痛著她的臉,她的眼睛無法睜開,可是眼淚還在流。

她不敢看媽媽,看地麵的積雪,看天上的雲,看這個世界。

她不停的在尖叫,用聲嘶力竭去抵抗恐懼,去震懾恐怖,喚醒身體的力量,去跟同樣在呼救的媽媽建立一種連結,給她哪怕是一點的安慰,告訴她不要害怕。

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氣,指甲已經扣進媽媽腳腕的肉裏,翻開的皮肉之間滲出血來,染紅了她的手指。

當他再睜開眼時,已經渾身大汗淋漓,感覺自己一點力氣也沒有了,甚至無法站立快要窒息,隻能扶著牆壁回到客廳。

經過飯廳,在兩個臥室裏四季的房間很容易辨認,房間裏拉著窗簾,夕陽透過天藍色的窗簾,成了淡紅色射在地毯上。

牆角的單人床上,被子疊的很整齊,床單和被褥都是淡紫色的,隻是上麵落滿了灰塵。發黴成了黑色的牆角已經結了厚厚的幾層蜘蛛網,偶爾會有潮蟲淡定的從床的一頭,爬到另一頭。

床腳下兩隻粉色的緞麵拖鞋,鞋麵原本茂盛輕盈的羽毛,軟塌塌的鋪在上麵。床邊的麵牆上掛著幾張海報,幾乎都是各個版本的《茶花女》,有的瑪格麗特低頭拿著茶花放在胸前的,有的是阿爾芒和瑪格麗特在舞會見麵的,有的是瑪格麗特在彈鋼琴的。

在最邊上最大的一幅是《居裏夫人》電影裏,居裏夫人在午夜冬日的閣樓裏熬夜看書的劇照。而另一麵牆上,掛的都是瑞奇演出的海報和照片,有的是瑞奇用手拉著帽子,遮蓋了半張臉,隻露出微笑的嘴角和下巴;

有的是瑞奇背對著前麵,穿著緊身的西裝站的筆直;有的是瑞奇塗著黑色的眼線,更加凸顯臉部堅毅的輪廓清晰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