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油麻地避風塘一間賭檔內。
“來,買定離手啊,馬上開盅!”
骰盅搖晃的聲響回蕩在擠滿了人的房間內,昏暗的燈光下煙霧繚繞,一雙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荷官雙手。
隨著骰盅一點點掀開,房內的呼吸聲陡然變得沉重。
“開!四四五,十三點,大!”
隨著骰盅揭開,三江水像是被人抽掉了脊梁,整個人靠著賭桌癱軟在地,鼓著一雙小眼睛大口喘氣,像一條浮出水麵的死魚。
押中的賭客笑容猖狂,失手的人則紅著眼睛準備翻盤,沒有誰有閑心看爛泥一樣的三江水一眼。
骰盅一開,成則王,敗者寇。對三江水這種人他們早已經習以為常。
“來來來,各位接著下啊!”坐莊的賭鬼發滿臉紅光的吆喝著,剛才那一把他幾乎通殺,隻有幾條漏網之魚,正是手風正旺的時候。
“叼你阿母,這把老子壓豹子!贏了我花開富貴,輸了我冚家富貴!”
三江水胳臂撐在賭桌上,半個身子幾乎伸進賭桌,說話的聲音過猛,聽著像是尖叫一般。
“行啊,別說壓豹子,你賭人頭一我都賠得起。”
賭鬼發眯著眼樂嗬嗬笑道:“但是錢呢,三江水,你不會想賭手賭腳吧?”
他坐鎮這間賭檔多年,早就練成了一副毒辣眼光,橫眼一掃就知道眼前這個神色癲狂的人身上已經沒有半分錢。
人群外圍,幾名膀大腰圓的馬仔擠了進來,圍攏在三江水旁邊。
隻要他膽敢把手放在賭桌,他們立馬就會把這個爛仔拖到後門剁碎喂狗。
這種地方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
周圍的賭客早就看慣了這種場景,不止不害怕,反而暗自期待著三江水拿命上桌。
三江水臉色難看至極,猶豫了片刻,終於咬牙從懷中掏出形如幾塊鐵片串聯在一起的東西,哆嗦著摁在賭桌上代表豹子的圖案上。
賭鬼發定睛一看,忍不住笑出聲來。
“怎麼的,三江水你這個撲街是不是失心瘋了,跑老子的地盤上讀書來了?”
“這他媽的是好東西,看清楚啊!”三江水梗著脖子吼道,仿佛拿出這種東西切了他幾兩肉一般。
賭鬼發被他吼的一愣,以為自己看走了眼,急忙將頭頂的燈泡拉近,低下頭仔細打量賭桌上的東西。
燈光的照耀下,桌上的東西泛著青銅色的光芒,青銅片上篆刻著金色紋路,構成一隻鳥喙尖銳,軀生四角的奇怪畜生,四周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以他的文化水平,能夠認出上麵那東西是隻鳥已經是極限,根本無法認出鳥足之下踩著的“滅蒙”兩字。
“看著挺巴閉,不過....”賭鬼發聲音陡然拔高,直接將這幾根銅片摔在了三江水臉上。
“老子他媽的隻認港紙啊,拿這個東西就想唬我?給我按住他,今天不斬了他的手,以後誰都敢拿老子當水魚了!”
三江水臉上被抽出幾條血印,驚恐的看著身後獰笑的四九仔,聲線顫抖喊道:
“我..我是大埔道白玫瑰理發店的人,國術一條街聽過咩?我練八極拳的,小心打死你們啊。”
“八極拳?叼你阿母,你今天練磕頭拳都沒用啊!”
砰的一聲悶響,三江水的腦袋撞在賭桌上,右手被人死死摁住。
賭鬼發側頭吐出一口濃痰,從賭桌下抽出一柄西瓜刀,刀刃懸在三江水手掌上方,獰笑道:
“三江水,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五根手指,一根我算你五百塊,你現在拿錢出來還來得及。不然,你就隻能去救濟署吃公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