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適的時光總是飛逝,轉眼已到夏中。
這日午後,許是隔壁院子飄傳過來的蟬聲,密密匝匝地叫得喧囂,襯著這炎熱的天兒越發焦躁起來。院子裏一絲微風也無,但幸虧的是,當初那棵小小瘦瘦的桂花樹,而今早已長得枝繁葉茂,洋洋灑下一大片蔭涼。
香氣鬱鬱的桂花樹下露出一雙纖瘦細白的腳,原來樹下擺了一張竹榻,竹榻上正光腳躺著一個少女,少女此刻闔著眼簾,黑長的睫毛懶懶地耷拉下來,襯得她清秀小巧的臉越發白皙細膩,微揚的嘴角藏著她慣有的倔強。蟬聲聲勢漸大,被擾了覺的少女皺了皺眉,不滿地睜開眼醒來。
念椒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透過樹縫望著頂上的天,白花花地直晃著眼睛。不知道這天兒還要熱到什麼時候,想著便抬手欣慰地摸了摸身下的竹榻,這竹榻是傅一川前些日子特意吩咐匠人造的,專挑竹林深處的翠竹,削製得格外光滑親膚,絲絲涼意直沁到心裏去。
念椒坐起來,朝著東屋喊一聲兒:“城南!”
“唉!”城南在屋裏應了,很快就走出來。
念椒笑著道:“城南,屋裏熱不熱?能睡著?”
城南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可不是熱麼?根本沒法兒睡過去。”
“樹下雖然涼,可蟬怪討厭的,吵得我睡不著。”念椒下竹榻來,趿上鞋。然後笑著看城南:“城南,酸梅湯可以撈上來了,咱倆先嚐一碗。”
城南聽了這話,眼睛頓時一亮,搓著手直點頭:“好啊好啊。”
說做就做,兩人走到井邊,城南去拉繩子,很快就將木桶提了上來。念椒興奮地湊過去,木桶裏放著一口小湯鍋,鍋裏是早上就熬好的酸梅湯,特意丟到井水裏冰鎮,這樣的大熱天兒來上一碗最是解暑。
灌下一口,隻覺得四肢百骸一陣舒暢。念椒轉頭看城南已經喝了大半碗,笑著道:“城南,味道怎麼樣?”
城南舔舔嘴,酸酸甜甜,冰冰涼涼:“好喝極了,整個人都涼快了。”
念椒愉悅地笑了笑,自念椒受傷之後,城南得了傅一川的吩咐,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在身邊。也再沒見高霍和墨客子兩人出現過,至於傅一川,念椒已經有半月有餘沒見著她家先生了,就算先生回來,兩人也隻是匆匆見上一麵,因為很快先生就又走了。
念椒向來不去過問傅一川要做的事,隻是從蘿卜和城南的隻言片語中得知先生回了京城,過兩日又聽說先生到了燕行門,竟是不停奔波勞碌,沒有片刻停歇。短短幾個月,本就清瘦的先生又瘦了一圈,念椒暗地裏心疼得不行,卻又沒什麼法子。先生選的這條路,本就不是坦途。
念椒從紛亂的思緒中掙脫出,先生本就不希望她卷進這些是非中。一口喝光碗裏的酸梅湯,藍藍的天,白白的雲,她自去過她安穩自在的日子吧。
“念姑娘,有件事兒想問問你……”城南偷偷瞄了念椒一眼,撓著頭好一番猶豫後這才問道。
念椒瞧著這憨大個兒臉上頭一回透出幾分紅意,難免詫異地道:“城南你問。”
隻見城南又是抓了抓頭,憋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念姑娘……你們小姑娘都喜歡什麼樣兒的東西?”
念椒一愣,對這話嚼出幾分意思來:“城南你要送誰東西?”
城南麵上一紅,吞吞吐吐:“嗯……有這麼個人……”
看他這樣,估計是不打算透露了,念椒便也不追問,隻是道:“城南,關於這方麵我恐怕幫不上你了。你也知道,除了做菜和吃食,我也沒旁的喜好了……”說著卻注意到城南有些沮喪下來的神情,念椒隻好絞盡腦汁回想,“不過,我倒是見曉芸買過發釵頭飾之類的小物件兒,許是一般小姑娘們都喜歡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