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映著傅一川柔和的側臉，卻透著一層朦朧：“念姑娘，我有話對你說。”
念椒心猛地一懸：“什麼話？”
傅一川轉過身來，伸手將念椒擁入懷裏。念椒將臉埋在傅一川胸膛上，皂角的清香讓她覺得有些微醺，便聽頭上響起一個歎息：“唉。”
“先生？”念椒心中沉了下去，一時間不敢動。
“這個決定我考慮了很久，明白這是最好的方式，可是我太舍不得了。”傅一川下巴抵著念椒的額頭，輕聲緩緩地說著。
這幾句話卻讓念椒心裏蒙上一層不安，卻沒有出聲追問，靜靜地窩在傅一川懷裏聽著。
“念姑娘自然知道我這些日子在忙些什麼，也清楚我身上背負的血海深仇。念姑娘從來不主動過問，讓我覺得很舒心。然而眼下的時局晦暗不明，我總是擔心自己無法護你周全，難保不會出現像上次那樣……”說到後麵，念椒已然感覺到傅一川在顫抖。
念椒伸手回抱住傅一川，柔下聲來：“先生，我不怕。”
傅一川頓了頓，繼續道：“我深知念姑娘的勇敢，但是於我則不該如此魯莽任性，絕不可拿念姑娘的性命開玩笑。很快，我便要北上，一來要全心應對楊又添那方的勢力，二來家門之仇總是要知道真相的。所以……”
“所以，我做了決定……”傅一川握著念椒的肩頭，認真地望著她。
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念椒雖然閉著眼睛在架子床上躺著，卻是一宿都沒有睡著。腦中紛紛亂亂的，卻又抓不住一個明確的念頭，念椒歎了口氣睜開眼。
夏日的清晨是一天中最涼爽的時候，推開窗子讓攢了一夜的涼意透進來一些，風拂在臉上，念椒的神智漸漸清明起來。回身掃視著屋子裏的陳設擺件，她能帶走的其實沒有多少，不外乎兩件貼身衣物罷了，也省得她費力氣收拾。
這麼想著，原本凝重的心事突然便輕便了不少。念椒簡單扭好辮子，推門出了西屋，便見城南和蘿卜皆已醒了，正裏裏外外拾掇自己的屋子。
“城南，蘿卜。早啊！”念椒刻意揚高聲調，營造出與平時無二的歡快氛圍。
城南和蘿卜對望一眼：“念姑娘早。”
念椒走過去朝他們的屋子看了兩眼，發現桌上是已經捆好的包袱，笑著道：“這麼快就收拾好了？”
是的，不止她要離開，城南和蘿卜也要離開了。城南和蘿卜也是昨兒晚上才得到消息，今日傍晚便要離開厚首縣，徑直北上往京城去。
城南和蘿卜都知道念椒比他們倆更早得知先生心中的打算，了解念椒此時心裏並不好受，所以當下便撿了輕鬆的話說：“我們兩個糙人，能有多少東西？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帶雙腿就能出門的。”
念椒笑了笑，便要往廚房走去：“我去給你們做早飯……”走了兩步卻回頭，“先生這會兒起了麼？”
蘿卜搖了搖頭：“昨夜看先生屋裏燈熄得遲，想必這會兒剛歇下不久……”
念椒知道蘿卜這話是在安慰她，先生哪裏是睡得晚？恐怕也是一夜未睡吧。念椒頓了頓，忽然對城南和蘿卜道：“你們倆出門一趟，幫我買些東西回來。”
城南和蘿卜皆看到念椒說這話時臉上透出了光彩，知道念姑娘這是要做好吃的了。兩人忙簡單漱洗一番後，記了念椒的交代便出門去了。看著城南和蘿卜離去的身影，念椒臉上一直強掛著的笑容漸漸散了去，隻見她抿了抿唇，臉上露出堅定的神色。念椒心中想的是：當初她因何而來，今日也該因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