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卻讓傅一川愣住了。躲在楊又添身後的，並且從一開始便要置自己於死地的，怎麼會是這個人？
饒是對幕後之人做過萬般猜測，可當這人真正出現之時，還是讓傅一川大吃一驚。因為這聲音……是傅一川熟悉的。
“楊某不敢。”楊又添立馬換上一副奴相，規規矩矩地待立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你會不敢？我可是明著暗著提醒過你，這賭場該收了。”來人進了屋，掃了一眼地上的傅一川和韋姓商人，徑直去上首坐了：“你卻是沒聽進去？”
楊又添心下一駭，往前蹭一步：“您的吩咐，楊某怎敢怠慢？隻因當初這網撒得大了，如今突然要收，省不得費一番時日……上頭的人情要做全，底下的人脈也需籠絡……”
“得了！上頭的人情，到頭來還不是我來還？”來人不耐煩地打斷楊又添的話，“你那爛攤子，你自去收拾，少來煩我。”
楊又添訕訕地賠著笑臉，唯唯諾諾地點頭：“是，是。”
來人視線重新落到傅一川和韋姓商人身上：“這兩人又是誰？”
楊又添掃了傅一川和韋姓商人一眼，頓了頓道：“這兩人方才在場子裏鬧事，還打傷了人。”
“那還不處理了？”來人不滿地皺起眉頭。
楊又添連忙道：“楊某不過是看他們下的注金不少……”
來人冷哼一聲：“楊又添，你眼裏除了銀子還有什麼？這位子不打算要了？”
此話一出，楊又添心中大懼，連聲吩咐一旁的坊主：“馬上處理了！”
緊接著便上來兩個打手來拖傅一川和韋姓商人下去，傅一川隻想再拖延個一時半刻，便假作害怕地摔倒在地，韋姓商人見狀便也依樣畫葫蘆撲在地上。這拖拖拉拉的情狀，看得上首那來人又是不悅地皺眉頭：“好了！”
這一聲不滿的厲喝，讓打手們不由一驚。接著便聽上首那人對楊又添冷冷地道：“別在我這兒丟人現眼。”
楊又添額上冷汗直冒，諾諾地點頭，知道來人的意思是過後再動手：“是，是。”說著便衝那兩打手使了個眼色。
打手會意楊又添的指令，上前一步各在傅一川和韋姓商人頸後重重地敲了下去。
“啊……”傅一川和韋姓商人應聲而倒。
打手將兩人丟到角落，既然眼前沒了礙眼之物，來人便同楊又添說起正事來：“燕行門近來什麼動向？”
楊又添嘴角一抹奸滑的笑容：“燕行門裏倒是有不少咱們的人，自然還是散沙一盤，想好都好不了……”
來人聽了又問：“葛燕行呢？”
楊又添得意神色稍減，頓了頓才道：“已派人四下找，到目前葛燕行還是蹤跡不明。”
來人顯然不滿楊又添的辦事不利：“別以為單是散播一些沒有依據的消息出去，就能毀了傅一川在江湖上的名望。隻有找到葛燕行，才能為成事再添幾分勝算。”
“楊某深知這一點。”一想到始終找不到葛燕行的下落，楊又添便焦慮不已。“不過，放出去的消息倒也不是毫無依據……”
“你是指從那廚娘身上拿到的信？”來人道。
“是。雖然看不出那信裏有什麼蹊蹺，但那廚娘顯然把信看得十分緊要。傅一川會這般重視之物，想必同當年傅府慘案脫不開聯係……”楊又添道。
來人深深地看了楊又添一眼：“既然是這麼緊要的物件，你竟還給弄丟了？”
提起這事，楊又添便恨得牙根癢癢。也不知是誰趁他洗浴之際，連同衣袍和信一齊偷走。楊又添恨恨地道：“絕對是傅一川幹的好事！”
“哼，他幹的好事還少了？”來人冷哼一聲，隨即提起一事來，“月華燒死之後，我倒忘了問你，月華的爹娘可一並收拾了？”
楊又添忙道：“您放心……”說著便比了個手勢，“事發當晚便把人做了，下手幹淨得很。”
“嗯……月華這賤人，我本就沒打算饒了。可卻被傅一川搶了先，這心裏頭還是不痛快的。若是再讓她老子娘落到傅一川手裏……”來人眯了眯眼睛，口氣平淡的好像在說一件小事。
楊又添是知道月華來曆的：“月華本不至死的，偏她妒姓強，硬是將那廚娘往死裏折騰。那廚娘可占了傅一川不少心思，也難怪傅一川開了殺戒……”
楊又添話音未落，卻聽來人冷笑幾聲，幽幽地道：“我倒是想給月華記上這一功。那廚娘難道不該死麼？”
“該死，該死。”楊又添急忙改嘴，一邊讓底下人上了一壺沏好的雨前龍井。
來人漫不經心地拿起茶碗，蓋沿一下一下地輕碰杯盞，似是而非地啜了一口：“那廚娘現下何處？”
楊又添悄悄抬頭瞧了瞧來人的神色，心下略思忖之後道：“那廚娘還在厚首縣的小宅子，傅一川身邊叫城南的大塊頭寸步不離地守著……”說著又補了一句，“昨兒得的信兒，傅一川離開燕行門回厚首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