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來人一頓。
楊又添笑得油膩:“兒女情長,果然並非好事。”
“怎麼?你想好計策了?”來人道。
“楊某正打算趁著傅一川待在厚首縣的工夫,聯合縣丞和知府,裏應外合來個一窩端。”楊又添越說越激動,好像事情已然辦成似的。
來人聽了,卻道:“厚首縣丞和州知府都應了?”
“他們敢不應?”楊又添笑得老謀深算,“他們可捱不住咱們手裏握著的東西,單是運賣官鹽和私吞漕糧這兩項就夠他們受的了。”
“機不可失,你可得好好把握了。想他傅一川那等行蹤不定之人,若不是他對厚首縣的感情不同一般,恐怕真沒有這樣大好的機會。”來人臉上神色凝重,與方才冷淡的態度截然不同。
楊又添對這話點頭:“楊某知道,這局布了許久,等的就是這一天。傅一川的軟肋從來便是傅南山,隻要他家仇一日未報,他就棄不了厚首縣。”說著奸詐地冷笑道,“傅一川也隻剩這一處能悼念傅南山的所在了,‘寒山古寺磨礪心誌,一朝便冠絕京城‘,他的好父親倒真是替他添了不少助力,否則少了他那丞相父親的名望,傅一川能輕而易舉地接替葛燕行成了江湖砥柱?”
“你倒是把我說的話記得牢。”來人淡淡地道。
楊又添露出諂媚的笑容來:“還不是您高瞻遠矚?早早地便示意楊某,傅南山的名望人脈和葛燕行的衣缽授意分別是傅一川成事的左膀右臂,若想毀了傅一川,就得先折了這對左右手。”
來人顯然對楊又添的恭維感到十分受用:“傅南山當年位及丞相,卻突然暴斃家中,真凶到如今都還沒找到。若說傅南山的聲勢是傅一川過去的助力,那傅南山蹊蹺慘死的因由,如今能不能置傅一川於死地,那就要看你楊又添有沒有本事了……”
楊又添心中一跳,對來人的話仔細琢磨:“您的意思是?”
來人笑得神秘莫測:“不止是我們,甚至連傅一川都不知道凶手是誰。而且事情的真相很有可能永遠都無法得知……既然如此,你楊又添當次判官又何妨呢?”
“傅一川會信?”楊又添沒會過意來。
來人忍不住罵道:“蠢貨!你管他傅一川信與不信,真相又不是說給他聽的……”
“那說給誰聽?”楊又添思路漸清。
來人抬手虛空一指:“你想要的是什麼,你便說於誰聽。”
“江湖?!”楊又添瞳孔放大,眼裏閃爍著欲望膨脹的貪婪。
對楊又添的反應,來人感到很滿意:“就算整個江湖不信也不打緊,隻要能將傅一川那高高在上的聲名一把扯下來,那就是我們要的真相。”
楊又添臉上堆滿欣喜:“楊某明白了,這真相一定要越不堪越好。”
來人這會兒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哈哈哈,自然是越髒越好。不髒,又怎麼夠他傅一川溺死在泥潭裏?”
楊又添一想到那始終遙遙塵囂之上的傅一川即將聲名掃地,並且由他楊又添來取而代之,心中便忍不住快意上湧:“您放心,楊某自當竭盡全力。”
來人收回笑容,深深地望了楊又添一眼,話中意思頗讓人深思:“楊又添,你記性一向可好?”
楊又添心中一沉,忙低下頭道:“您的提攜,楊某銘記在心,絕不敢忘。”
來人嘴角噙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忘不忘的,現在說還早。你楊又添隻需記著一點,傅一川我都能毀了,其他人又算什麼呢?”
“是!”楊又添心中萬千恐懼駭然,隻敢將頭俯得更低更虔誠了。
來人站起身:“今兒說到這。”
楊又添悄悄抬手抹了把汗:“您下月十五還來麼?”
來人瞟了他一眼:“來不來,你等信兒吧。”
“是。”楊又添向來隻有點頭的份。
來人便要往門口走去,這時門外突然匆匆忙忙跑進來一人:“楊老板,楊老板……”
楊又添忙喝道:“什麼事!”
那人正是賭場外頭米酒鋪的小夥計,隻見他一路跑來滿臉通紅,手裏緊緊攥著一封信:“楊老板,信!”
楊又添接過信拆開看了,卻愣在那裏,轉頭對來人道:“傅一川回京城來了。”
來人也不由僵住:“什麼時候?怎麼事先一點消息都沒有?”
楊又添目光下移至信的落款處:“十四日晚。”
“十四日晚?”楊又添和來人又驚又詫地對望,十四日晚的信怎麼今天十五日才送到?他們能想到的隻有一個可能,信半路上被截住了!那麼這會又為什麼又突然送來?
來人眯了眯眼睛,對這當中的蹊蹺感到不解:“傅一川回京城做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屋中突然有個聲音響起:“你說呢?溫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