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屋中突然有個聲音響起:“你說呢?溫夫人?”
在場諸人全部愣住,第一反應皆是循著聲音的出處望去。隻見昏暗的角落處有個身影站了起來,並緩緩朝著這裏走過來,是方才那個被打昏過去的賈姓商人。
“你,是誰!”溫夫人蔣氏警覺地盯著這個一步步朝她靠近的中年男子,這個男子五六十歲年紀,身形浮腫,聲音也是陌生得很。
便見這賈姓商人沒來由地笑道:“溫夫人貴人多忘事,怎麼連我都記不得了?”
楊又添和蔣氏對看一眼,楊又添喝道:“你究竟什麼人?”
那賈姓商人聽了這話,目光便落到楊又添身上,口氣一派戲謔悠然:“楊又添,總不至於連你都不記得我了吧?”
楊又添心中早就警鈴大作,咬著牙道:“你是傅一川的人?”
那賈姓商人似是聽到什麼十分好笑的話似的,朗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非也非也。”
蔣氏沉著臉,縱使不知道眼前這人的底細,但也深知來者不善,而且方才她和楊又添的那番言語竟全被這人聽了去。蔣氏哞光漸冷,已經動了殺意,不管這人是誰,都留不得了。
“楊又添。”蔣氏退後一步,示意楊又添動手。
楊又添微微點頭,他正有此意。然而接著便聽“哎喲”一聲,那角落又爬起來一個身影,隻見另一個姓韋的商人捂著脖子走來,一邊衝一旁站著的打手抱怨道:“哎喲,兄弟下手可不輕呐?”
兩個打手麵麵相覷,方才他們可都下了十成的力,這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商人怎麼醒得這樣快?不可能啊!
楊又添已然覺察今日著了人的道,卻不知來者何人,那雙陰鬱的眼睛來回掃著麵前的兩人,目光灼灼得仿佛能燒出一個洞來:“是敵是友,還請透露一聲。”
韋姓商人翻了個白眼:“誰跟你是友!”
楊又添袖子下的手已然運勁,剛要出招,那韋姓商人卻突然跳將起來,笑嘻嘻地盯著楊又添已經伸出的掌:“嘿嘿,楊又添,這就打算動手了?”
楊又添沒料到居然被對方摸清了招式,一時有些惱羞成怒:“你們是耍我玩嗎?”
韋姓商人一手搭上賈姓商人的肩,神情頗為專注地問賈姓商人:“欸,他問咱們是不是耍他玩呢?”
賈姓商人倒還認真地給了個回答:“就是耍他玩呀。”
看著眼前這兩人自說自話,拿所有人不當回事的樣子,楊又添隻覺肺裏頭的火蹭蹭蹭地往上燒。而身後的蔣氏早已鐵青著一張臉,神色晦暗不明地冷眼瞧著這兩人行事說話,在心中暗自揣測來人的底細,心下已有七分確定是傅一川手底下的人。
眼看楊又添怒火快燒到眉毛了,韋姓商人這才指著賭坊坊主對楊又添道:“楊又添,你不是想知道我們是何方神聖麼?問他咯。”
楊又添和蔣氏視線看向坊主,坊主隻覺膝蓋一陣發軟,抖著聲道:“楊老板,小的真不知他二人是誰啊。隻知道一個姓賈,一個姓韋……”
姓韋,姓賈?而且又說他們自己不是傅一川手下的人,傅一川又剛好回了京城……蔣氏臉色不由白了。注意到蔣氏神情的變化,賈姓商人嘴角揚起一抹笑,抬手去撕頭上的人皮麵具:“看來溫夫人記得我了。”
人皮麵具應聲而落,露出那目若朗星、醉玉頹山的容貌來,不是傅一川又是誰?
“哎呀,傅一川你倒是等等我呀。”韋姓商人見傅一川撕下喬裝,便也急著想來個華麗的亮相,三兩下就剝下麵具。姿容風流的臉,連同那醒目的絡腮胡霎時間便現在人前。
楊又添到了此時才驚覺,傅一川和高霍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賭場裏來,並且將他和蔣氏的對話毫無遺漏地聽了個幹淨。溫府當家夫人蔣氏的另一層身份,已然暴露了。楊又添又驚又懼地轉頭去看蔣氏,很顯然蔣氏的臉色並不比他好多少。
“想不到,居然是你。”蔣氏強裝鎮靜,隱藏在袖子裏的手卻在顫抖。
傅一川嘴角微彎,眼裏卻有寒星:“我也同樣想不到,居然是你。”
“那又如何!”蔣氏挺直背,身份既然暴露,多說無益,唯有破釜沉舟。說著對著楊又添喝道:“楊又添,愣著做什麼?還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