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蔣氏從一開始並非想置傅一川於死地,最初她也像世間萬千母親一樣,想為自己的女兒爭取一份絕好的姻緣。女兒心中戀慕之人,偏偏恰好就是掌控江湖重心的傅一川,若能促成這段姻緣,那傅一川的地位豈不是也能為自己所用呢?
然而,傅一川從來不是任何人所能左右的,曾經她讓丈夫溫青榮主動提出讓傅一川相助一臂之力,傅一川卻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驚訝,失望,憤怒悉數化作了怨恨,既然不能為她所用,那還不如摧毀再造!最初那份單純為女兒謀求幸福的母愛,隨著漸漸膨脹起來的野心早已消失殆盡,留下的隻是她對這廣闊江湖和這尊貴權勢無窮的欲望,而這欲望最後吞沒了她,也毀了她。
“月華又是怎麼回事?”墨客子對月華的身份有些好奇,莫名其妙地卷進來,而且更奇怪的是蔣氏似也想殺月華。
蘿卜和城南對看一眼,而後道:“去年溫二小姐跑來厚首縣,身邊跟著一個小丫鬟。念姑娘同我說起過,那丫鬟似有意針對她,後來我仔細回想……那張臉不眼生,的的確確是見過她。”
“哪裏見過?”城南倒也對這一節不是很了解。
蘿卜道:“城南你還記得溫老夫人有回給先生送了好些個丫頭吧?”
“嗯……那丫鬟就在裏頭?”城南有些明白了。
蘿卜眨眨眼睛:“不止那丫鬟,月華也在裏頭。”
墨客子和城南恍然大悟,先生打發回去的丫鬟,一個後來留在溫二小姐身邊伺候,一個在外麵為蔣氏賣命奔走,由此可見當初恐怕就是蔣氏唆使溫老夫人張羅了送人這一出。
“可是,蔣氏為什麼……”城南抓頭,他還是不甚明白蔣氏為什麼想置月華於死地,月華不是她手底下的人麼?
蘿卜和墨客子心有默契地對望,城南這小子啥都好,就是心思太純了。蘿卜拍了拍城南的肩頭,歎口氣:“一個女人要討厭另一個女人,實在是太容易了。理由往往隻有一個,因為男人……”
“男人?”城南一愣。
墨客子插話道:“你知道蔣氏為什麼討厭念姑娘麼?”
“因為先生……”城南答道。
“沒錯,因為蔣氏認為念姑娘動了她女兒的男人。”墨客子笑了笑。
城南似懂非懂:“而因為月華對先生動了念頭,所以蔣氏便也恨上了月華?”
蘿卜笑容裏藏著貓膩:“想必不止因為先生,還因為她丈夫溫青榮。月華和溫青榮之間恐怕有過什麼……”
既動了她的男人,又想動她女兒的男人……蔣氏那樣的心性怎會容得下?城南向來不涉及這些深宅內怨,此時聽了難免震驚:“真的?”
“真不真……”蘿卜搞怪地撞了撞城南的肩,“你可以去問蔣氏?”
城南瞪了蘿卜一眼,良久以後歎了口氣:“女子的心思真難猜。”說著想起一事來,“你們方才說,一個女人討厭另一個女人,往往是因為男人……那當初念姑娘為什麼討厭月華啊?”
“嗯?”這個問題一時間把蘿卜和城南給問倒了,難道早從那時候開始念姑娘就看上先生了?於是,三個大男人全都歪著腦袋沉默地思考起了這個宇宙大謎題。
直到身後有個聲音道:“念姑娘怎麼了?”
三人這才回過神來:“先生醒了?”
傅一川掃了三人一眼,又問了一遍:“你們方才說念姑娘怎麼了?”
三人麵麵相覷一番,最後由蘿卜支支吾吾地道:“我們仨方才在猜念姑娘從什麼時候看上先生的。”
傅一川愣了一下,低頭思索一番,再抬起頭來嘴角已然溢滿笑容:“她是什麼時候我不知。不過……我是從第一眼見她時便上心了的。”
蘿卜、城南和墨客子嘴巴同時張大成圈,蘿卜稍稍恢複一些理智:“可先生第一眼見念姑娘的時候,念姑娘那鳥窩頭……”
傅一川雖然微微笑著,神情卻極是認真:“那便是她最好的樣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