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你知道我的時間很富貴的,我還要約會的喲!”
向晚拍了拍葉思璐的手臂,夾著哭腔氣呼呼地回答:“行,你去約會吧,不用理我了!”
“嘿嘿,不去!這個時候的晚晚比什麼都重要!”
葉思璐挽著向晚的手臂向前走。一段路之後,她清了清嗓子,頭湊了湊向晚那邊。
“晚晚,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可是我還是想告訴你,別怨懟你媽媽。你不知道,當她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真的在感慨,怎麼會那麼虛弱?你沒有覺察嗎?她眼神是那麼的黯淡無光澤,麵部是那麼的蠟黃無血色,整個人的氣色不鮮亮,難道你都沒有關心過嗎?”
向晚蹙著眉頭,不發一語。
“晚晚,你知道嗎?”葉思璐輕輕地,“我都有些不敢看你媽媽,我怕看了心酸。你看她一個人住處是多麼簡陋,吃住都在一間小房子,那麼狹小的空間!晚晚,我想她自己都是自身難保,也許對你的事情真是無能為力吧!”
“還有,晚晚。”葉思璐頓了頓,“你也別怪你爸爸,要用一個老師的工資來養活全家,是有點不容易的。我姨夫現在從煙廠下崗了,幸虧有我小姨的麵館,否則真不知道她們家怎麼辦?”
葉思璐的話如針一般挑在向晚胸口上,她隻覺得悶氣打轉亂躥,發力混成一團終於衝到喉間。
她跨到葉思璐麵前,聲嘶竭力地對著葉思璐發吼。
“是,他們都過得不好!,過得很艱難!難道我又過得好嗎?如果她真是我媽媽,她會讓我一個人從小就麵對哪些閑言碎語嗎?如果她真是我媽媽,她會一年隻看我一次嗎?如果她真是我媽媽,她會丟下自己的女兒不管嗎?她為什麼不知道我真正想要什麼呢?如果他們真的在乎我,那你告訴我,為什麼弟弟的零用錢永遠比我多?為什麼煎黑的豆腐叫我來吃?為什麼我會因為沒有毛衣而不能參加元旦歌詠比賽?為什麼弟弟可以去春遊而我卻不能?為什麼連買校服給我都那麼艱難?為什麼連五塊錢的初中畢業照我都不能擁有……”
驚恐失色的葉思璐看著眼前憤怒激揚的向晚,竟一時不知所措地往身後一退。
是的,她記得自己拿到畢業照的時候,還嘲笑向晚為什麼擺的姿勢那樣畏縮?
當時的向晚連連反問,我照得很難看嗎?我照得很難看嗎?
怎麼你沒有好好鑽研照片上大家的姿勢嗎?
向晚立即左顧而言它,轉移了葉思璐的注意力。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對於那樣一個青春飛揚的年齡,卻缺失一份重要的證明,那是何等的憾事?回神過來的葉思璐緊緊抱著晚晚輕抖的身體,嘴裏連連念叨不停。
“沒事的,晚晚。沒事的,晚晚。你看,你不是都過來了嗎?晚晚乖,晚晚乖,晚晚不哭……”
向晚聽著她顫顫地聲音,身體越發地起伏不定。
“璐寶,你還記得《觸龍說趙太後》這篇課文嗎?裏麵有一句‘父母之為子,則為之計遠’,這是我最近念得最多的一次,我每念一念,就哭一次,一直念到我正常為止。你說,有那麼多比我家條件不好的同學都還能讀書,我怎麼就被輟學了呢?你說,這是為什麼?”
此時的葉思璐已經知道自己並不了解全部的向晚,她隻知道她笑容滿麵,卻不知道這笑容滿麵竟有層層盔甲。
晚晚呀,晚晚,你可終於在我麵前沒有偽裝了?絡繹不絕的來往路人知道擁抱在路邊的兩個孩子,匆忙中都投射出怪恙的神色。
一年之後,葉思璐又一次地在這裏抱著晚晚,不過卻是她哭得稀裏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