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兩人翻騰出東西遞給了向文龍。臨到門口的向文龍再次轉身,正好與向晚的目光對視,向晚慌忙地低下頭。當向晚抬起朦朧雙眼再次對應上向文龍時,他已拉上門回了自己的睡處。
第二天,父女倆是隔著門板道別的。
睡得香噴噴的向晚被一陣急促聲吵醒,“晚晚,爸爸走了!”
“啊!爸爸,你等等,我送你!”思維還沒有轉向的向晚潛意識地回話。
“不用了,時間不夠了!女子,好好保重呀!”
“好的,那爸爸,你一路順風呀!”向晚揉著雙眼,抓起被子倒頭再睡。
這所技校給向晚帶來了三樣收獲。一是花費兩個月的時間和金錢掌握了五筆打字技能且終身不忘。這自然是奠定了向晚日後用五筆的習慣;二是間接地給予向晚思想質變的推力。因為它,向晚才能進入十年之後還能用百度搜索到的Y電子廠。三是啟動向晚咒語的第一步。它成了向晚操縱向文龍心理的一枚好棋與利刃。
R電子廠當時主要是加工掃描儀。向晚榮幸之至地分到光學部,利用當時還並未普及的電腦來測試先進的掃描儀,對她來說是件可以在嚴菲菲麵前趾高氣昂的事。而嚴菲菲卻分到了比她糟糕的塑膠部。塑膠部不但辛苦勞累,而且臭味熏人。嚴菲菲每晚回到宿舍,就對著向晚傾訴在不計其數的模型麵前的頭昏腦脹和困苦不堪。
她還在向晚麵前抖擻著雙手,“晚晚姐,你看,這是我用小刀不小心劃的傷口。晚晚姐,你看,這是我搬塑料蹭破的皮兒……”
向晚總是哈著氣,幫她輕輕吹傷口,“下次,記得多買點創可貼。這樣子就不用擔心手刮傷了!”
其實,向晚自己知道,測試員不過是美其名曰。
說得再深入淺出些,就是個運輸工。有機子測的時候吧,就把掃描儀從流水線上搬到自己的電腦桌上,檢驗掃描儀的外麵以及內造,然後再通過電腦程序來簡略測試掃描儀的性能;沒有機子測試的時候吧,就得把質檢未過關的掃描儀重新從包裝盒裏拆出來,進行翻新包裝。
因為除了測試員,其它的工位都已經對應好,向晚不得不一次次重複搬運工的角色。最記憶猶新的就是翻新“內湖案”那次,向晚一個人提了上千台的掃描儀到流水線上,手腳發軟的向晚邊提“內湖案”上岸邊叨念,內湖呀內湖,晚晚現在也是心內一湖水、蕩漾出眼眶,你說你怎麼就那麼映襯我呀?
組長過來巡拉,看著正霍霍起勁的向晚,對著領班徐青鬆說,那小姑娘不錯,勁大。
徐青鬆瞅了瞅蠻幹的向晚,掃了組長一陣白眼,“你試試?”
向晚聽得這話直打哆嗦,心內湖水攪得更是起了漩渦。
她從來沒有向嚴菲菲抱怨過一次。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怎麼著向晚都是姐姐,遇到困難姐姐先畏首畏尾,以後還怎麼在妹妹麵前樹威信?再者,因為南下的事,嚴菲菲是聽信了向晚的話才被慫恿來的,現在的她本來就有些遷罪於她的意思,向晚怎麼會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笨事?
久而久之,向晚對坐搬運工的事竟有些麻木習慣了。如果不是每天都有一群穿著淨白色靜電衣的人在車間裏瞎晃悠,向晚真怕自己也會麻木習慣到自己被向文龍通知的那一天:回來相親啊,晚晚。
最高興的事對向晚來說莫過於發工資了。發了工資的向晚會和工友們去超市橫掃一堆堆吃的東西回宿舍,向晚猶記得回去葉思路見她第一句話是——“晚晚,你怎麼胖成這德性了,不是說打工很累麼?”
又到了“橫掃天”,向晚和要好的工友孫春華提著東西在回廠子的路上打打鬧鬧,餘光瞄到前麵走著兩個悠閑自得的人,本來握成拳頭的雙手成了合狀傳聲筒。
“華姐,我怎麼覺得那兩個人好像是我們廠的?”
“確切地說,是在我們廠住,不屬於我們廠。人家都是本科生,我們廠哪裏來那麼多本科生?你難道不知道,他們是屬於精益科技的,是專門督查我們工作質量的?”
“督查我們工作質量?”
“對呀,我們隻是加工掃描儀,而不設計生產掃描儀呀!”對R電子廠頗為熟稔的孫春華三言兩語就指出了R電子廠的本質。
“哦,怪不得他們整天在車間裏晃悠,簡直是無所事事嘛。”
“晚晚,那你就錯了。他們還是很懂業務的,有一次我問他們什麼叫‘細紋’‘左右距離’,回答得可頭頭是道!”
兩人說說笑笑回到廠舍,孫春華的話卻像模板一樣刻在向晚的心上。此後上班的時間裏,隻要有精益科技的人來車間巡視,向晚免不了多看幾眼,有時目光在他們身上久久不能散去。
向晚這一細小變化被同是測試員聞豔豔看著眼裏,老是在吃飯的時候打趣她。
“莫非你看上精益科技某位帥哥?也對,現在我們都是情竇初開的年齡呀,看見帥哥難免花癡。”
“什麼?”向晚的反應一時慢了半拍,“怎麼可能?我一向‘視愛情如糞土’的,好不好?”
“那你為什麼老是揪著人家不放?要不是和你坐並排,我真發現不了這個秘密!”
“真不是啦!”向晚再次否認道。
“那是為什麼?”聞豔豔打破沙鍋問到底。
“反正就不是,我不告訴你啦!”
“行,你不告訴我,我跑去告訴一條拉上的人,讓他們要你買‘拖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