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鬥犬追擊 02暗夜呼嘯(下)(1 / 3)

客棧外麵,負責警戒的一個保鏢正抱著肩膀在夜中秋風裏小跳著,腰上的刀隨著跳動發出哢哢的聲音,像個小孩子一樣。

因為守夜工作實在是無聊,周圍是黑黝黝爛乎乎的小村子,眼前是黑乎乎的河,黑乎乎河上兩條黑乎乎的大船在飄著,除了慢慢讓人覺的涼得難受的秋風是動彈和嘯叫的外,夜裏讓人無聊到發瘋。

跳一會,這個保鏢扭頭看向身後,隻見二樓透出了幾盞橘黃的燈光,雖然很微弱,但是那顏色就讓人感到溫暖,燈光亮了一小會就紛紛熄滅,那是仆人們也累得不行,回去就吹燈睡覺了,整個客棧黑乎乎的,又變成了一頭大大的癩蛤蟆,那肮髒的外皮就讓這個保鏢聯想到水和冰涼,他趕緊扭回頭來,繼續自己六七歲時候的跳房子的遊戲。

這時候,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另外一個保鏢走了出來。

“羅哥,怎麼出來了,尿急?”門前的保鏢保持著單腿站立的姿勢扭頭笑問道,出來的這位本來是應該靜靜的坐在一樓窗前,作為第二道眼哨的。

“哎呀,這鬼地方太無聊了,誰能幹坐一個時辰?”老羅一屁股坐在台階上,怔怔的看著前麵的河,悻悻的搖著頭說道:“所以出來找你小莊聊聊天,也趕趕瞌睡蟲。”

“好啊,我也閑得難受。”小莊笑嘻嘻的走上來,和老羅並肩坐下,接著他歎氣道:“唉,真沒想到,咱們蕭府的人還有一天會淪落到在這種小破地方守夜?!”

“是啊,少爺不知道怎麼想的。”老羅鼻子哼了一聲:“去開封找那個混血的雜種?就算他王保保真厲害,那也得有兵啊,也得練兵啊,回來高郵不還和以前一樣募兵訓練嗎?”

小莊連連點頭,說道:“就算去開封,那也得大陣仗啊,上次聽李管家說,他那年跟著老爺去京城,一次就跟去了一百人!大車組成的車隊一眼看不到頭!老爺在路上吃喝穿戴和在高郵沒有任何區別,連尿壺都是專人看管的。像咱們這樣,幾個人就出來,這不對啊!這丟死蕭府的人了,什麼樣的破落戶才會領著幾個家丁就出門?而且還得聽一個鹽丁(張士德)的指揮?操他大爺的,早知道這樣,我就說我娘病了,不來了。”

“你不就是想巴結、巴結三少爺嗎?以前在前院覺的沒前途,想往內府混?”老羅冷笑道。

“羅哥您厲害!內府的人可以經常見老爺少爺的,容易發達。”小莊嘿嘿一笑,伸出兩根手指在空中撚了撚,笑道:“我還想搞點賞金花花。”

“你這小兔崽子,就是太滑。”老羅笑道:“你不是前些日子還在蕭府的新軍中混了個小官嗎?聽說在清風山的時候,你丫一見不妙,撒丫子就跑回來了,你小子太滑了,你不是進蕭府前還跟著鬼頭王練過五年刀法嗎?一個人不敢砍?”

“嗨,打仗和咱們江湖上的事不一樣。”小莊撇了撇嘴,卻沒有什麼愧疚之意:“要論說江湖上單打獨鬥,我在高郵不怕誰。羅哥,您是知道的,我們比試過,我的功夫如何,您是有數的。但是羅哥,您是沒上過戰場,那時候敵人鋪天蓋地一樣過來,簡直好像站在洪水浪尖前一般,那時候,什麼武藝都是放屁!大羅神仙也得扭頭就跑!您要是不腿哆嗦,我跟您姓!”

老羅愣了愣,他本來是二公子蕭滿堂的保鏢,根本沒加入過軍隊,聽同僚這麼講,自然也沒資格說啥,咳嗽了兩聲,他拍了拍手上的土說道:“夜裏寒,要不要搞點小酒喝喝?驅驅寒。”

“好啊。”小莊笑道,接著卻臉色一暗,說道:“張士德嚴禁咱們晚上喝酒的哦。”

“去他娘的,喝一點,他也不會知道。再說,你剛剛還罵他是鹽丁來著,現在又怕起來了?”老羅嘿嘿一笑,站起身來,朝台階上大門走去,邊走邊道:“我去拿小酒壺出來。”

“行,有勞羅哥了……”小莊也不起身,坐在台階上扭頭朝著老羅的背影笑道。

然而他的脖子還沒來得及轉回去,就如同一道寒流掠過了他,笑容彷佛冰霜一樣凝結在了他的臉上。

一支箭?

老羅正麵自己的寬闊背部插上了一支長長的箭?

小莊坐在那裏扭著脖子,卻忘了這不舒服的姿勢,他現在最想做的是擦擦自己的眼睛,這難道是看花了眼?

然而不等他有機會抬起來擦眼睛的手,一個巨大的黑影就朝他壓了過來,好像一堵山。

那是老羅。

老羅背上插了一支箭的時候,他靜止在了那裏,保持著正在上台階的姿勢,身體微微前弓,前一隻腳抬起,靴子底剛剛觸到上一級台階的棱;後一隻腳就踩在小莊坐的台階兩級之上,黑色的靴子平平對著小莊目瞪口呆的眼珠子。

然後小莊好像聽到他歎了口氣,前弓的腰直了起來,整個人就曲著一條腿,山一般朝下麵台階的小莊壓了過來。

一支不該出現在眼前的箭杆?眼花了?老羅朝自己摔下來?

一瞬間,這些念頭好像地底裏鑽出的小淘氣,一下子就充塞滿了小莊的心,而且還在裏麵大打出手,讓主人眼珠子都傻得不會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