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沙場魔王 07 血海將道(1 / 3)

山賊的木牆下,拎著斧頭的張士德從屍體堆上爬起來,踢落卡在腳上的半截碎裂的木梯子,招呼了同伴幾聲,側著朝後退去,把套在左手手臂上圓木盾朝上舉著,擋在自己和頭上那道山賊線之間。

木盾上咄的一聲悶響,張士德隻覺手臂一抖一震,不用想也知道盾麵上又多了一根箭,這恐懼加快了他倒退的速度,側著身體小跑著的他很快領著自己的人踩著屍體和土建立的屍體橋,擠開哭哭啼啼的女人們,退到了壕溝外邊。

在那裏他大哥又帶著一群人衝了上來,張士誠帶來的人提著十幾把長梯子,看來是來替代張士德這波被打退的攻城者的。

“怎麼樣?老三!”張士誠先打量了一下弟弟,看他沒缺胳膊少腿,立刻放鬆了很多,就立在壕溝邊詢問起弟弟來了。

張士德體諒的又把插得如同開了花的水仙花花盆樣子盾牌舉起來,遮住自己和大哥麵敵的一麵,這才說道:“還好吧,敵人仍然凶猛,但是這個箭明顯不如昨天敢發了,估計他們箭矢快不夠了吧。”

“很好!”張士誠一揮手,就要手下跟著他猛衝,隨著他的這個手勢,後麵的高郵官軍也知趣的有了動作,戰士後麵頓時響起了一片片的慘叫和嚎哭,一群群被繩子拴在一起的女人從張士德和張士誠兩側魚貫通過,她們蓬頭垢麵、渾身戰栗、大部分人都衣不蔽體,不少女孩子根本就是一絲不掛,渾身傷痕遍體,遊魂般的從戰士們身邊啜泣著經過,就仿佛奈何橋的亡魂。

看著這些女人,張士德臉上顯出了一絲怒氣,他拉住了就要擦肩而過的大哥,問道:“為什麼?為什麼要讓她們這樣去死?”

這些女人在苦力們死亡殆盡後,由滿是興奮之色的哈斯額爾敦押解了回來,除了捆成串的女人,還有一溜車大車小車的糧食、牲畜被帶了回來。

張士德不知道哈斯額爾敦帶著他的正規官兵這兩天幹嘛去了,看到這些東西,才知道他屠滅了三四個村子,把村子裏還活著的能動的東西:男女老少、牲畜、雞鴨鵝全拖回軍營了,這下子就不用擔心軍糧不夠了,隻是為什麼要屠滅那些村子呢?以及這些女人又是為了什麼?張士德目瞪口呆。

隨後的事情讓他更加的吃驚:這些丈夫親人死在前線的女人們,在晚上被當做娼妓朝軍營裏分發,獎勵有功之士;在白天則被當做肉盾拖去最前線,以自己痛苦的生命和肉/體承受敵人的箭雨、檑木、滾石、沸油。

晚上軍營裏是禽獸們的淫笑、和女子們的震天嚎哭;白天則是她們恐懼的抽泣和臨死前的慘叫,每天在這種女子們的地獄中吃飯睡覺打仗,張士德覺的自己頭皮都要炸開了,不知道自己所處是否還是那個自己熟知的江淮高郵地界?

每每到了前線,他總是奮不顧身的跑在最前麵去攻城殺人,他隻想用殺人時的激動忘記身邊這一切。

今天他和大哥在敵陣前擦肩而過,遠處蕭翰的帥旗離他夠遠,讓他暫時擺脫了對這麵旗的敬畏,敢於把這蕭翰命令所帶來的疑惑去問大哥。

大哥和他想的也許一樣,因為張士誠禁止東台幫和流民的人去晚上****這些女人,這不符合他“儒家”的觀點。

“我張九四不管別人怎麼幹!我就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不幹,你們也不要幹!你們幹可以,但是從此之後就和我東台幫沒有關係!”張士誠就這樣告訴那些臉上色迷迷來求他的弟兄和手下。

張士誠的號召力壓住了東台幫裏的淫/欲,但是也壓製了原本強橫的戰鬥力,以前的龜孫子官兵現在都在女人的刺激下敢於進到城下攻城殺人了,而東台幫卻泛著嘀咕的聲音。

聽到弟弟的疑問,張士誠停住了腳步,回過頭,慢慢說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你以為呢?”

“一將功成萬骨枯?什麼?那是大將軍攻城略地的時候的才做的!那是要名垂青史的將軍!那是位高權重的將軍!現在不過是個小小的寨子,何必讓這麼多不相幹的人陪葬呢?”張士德低吼起來。

張士誠鼻子裏深出了一口氣,說道:“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這是人家李白大詩人的誇張,說出來是為了好聽的;但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句話,從古至今並沒有誇張過。怕是還寫少了……”

看著走過自己身邊那些衣不蔽體的女子們,張士德想說什麼,但始終沒說出來。

張士誠轉過身,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你想什麼,這種事我也隻是聽蒙古滅宋時候活下來的老人說過,但是咱們沒法子做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攻下這清風……”

話音未落,就聽到不遠處“撲、撲、撲”的一陣讓人心悸的風聲響起。

“小心箭!”張士德大吼一聲,壓住大哥的肩膀把他摁坐在地下,自己半跪在大哥身下,後腿蹬直了,對著清風寨方向牢牢用手盾遮蔽著。

果然山賊對著這新一波攻擊射出了密集的箭雨意圖阻止。

剛剛還哭哭啼啼的女子們,沒有盔甲、沒有盾牌,連可以遮蔽胸口的衣服和鞋子都沒有,在箭雨之下,變成了一串串的血人,滾倒在早已遍地是屍體的地麵上,清風寨下的地麵好像又高了一尺。

張士德從盾牌後四下望去,原本站在自己身邊的那些可憐亡魂般的女人真的變成了地上的亡魂,自己和大哥孤零零的站在滿是屍體的黃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