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戰場退下來之後,張士德沒有休息,又領著一隊人衝上去了。
這一次他依然當頭奔跑,隻不過滿臉猙獰和殺氣,竟然比第一次養精蓄銳的進攻那時看起來還要勢不可擋。
頭領如此拚命,讓後麵這百人玩命奔跑都有些跟不上他的腳步,盡管他們還是休整好久的,而不是像張士德去而複返再上沙場!
一百士兵被張士德拖得如同一個黑色的箭頭朝前急衝。
張士德從背後衝開壕溝外圍的射手部隊,他們正在朝山寨裏隨意發射火箭,被擠開的弓箭手被自己手裏的火把燎上了手,疼得大叫;
眨眼間,張士德推開幾個瘋瘋癲癲的女子,踏上那條屍體凝結成的橋,毫不客氣的把站在某個苦力臉上麵扔火罐的官兵擠落下橋,幸好那屍橋經過連日大戰,已經從一道坎狀變成了下麵全是死人堆積的金字塔形狀,那官兵摔在層層疊疊的屍體上,這才沒被下麵的尖刺所傷,他憤怒的抬起頭想大罵是哪個不長眼的混賬,等他看清怒氣勃發的張士德,悻悻的閉了嘴;他手裏的火罐也摔在屍體組成的溝底,油流了出來,下麵屍體立刻著火,開始灼燒血肉,壕溝裏頓時彌散開一股股帶著焦臭的黑煙。
就停在那股黑煙之中,張士德站在壕溝另一邊,背對木寨,一手舉盾防禦箭雨,一手朝前伸開,大吼:“快你媽上來!給我梯子!”
緊跟他而至的士兵氣喘籲籲的在屍橋上停住,把手裏的長梯朝前遞過去。
張士德狠狠的拉過那梯子,挾在腋下,大吼一聲:“跟我來!”轉身就冒著箭雨滾石,踏著壕溝和木牆之間屍體組成的凹凸不平的地麵,朝著木牆下飛奔。
在牆下,他把梯子靠在牆頭,也不看手下是否跟來,二話不說,拔出腰後的斧子挺著盾就衝了上去。
短短十幾級梯子的距離,他用盾牌擋了兩箭、甩開一塊腦袋大的石頭;斜身一閃,避開一記長矛下刺,然後一斧子把這根長矛劈到木牆上,木牆宛如砧板,斧子好比鐵錘,一下就把那根長矛砸彎曲了,然後從山賊手裏彈了出去,打了個弧圈,飛到了張士德腦後;
張士德繼續上衝,就在他盾牌下沿和木牆末端的木樁尖持平,一步就可以跨進木牆的時候,盾牌另一邊傳來兩聲異口同聲的大叫,左右兩個山賊同時握住木梯的兩頭,猛地往外一推。
那長梯子上就隻有張士德一人,他還站在了木梯盡頭,整個梯子是頭重腳輕,被敵人猛一推上頭,木梯頓時朝後倒去,張士德隻感到木牆轉眼間好像離自己飛去,而自己騰雲駕霧一般在空中朝後劃去。
就算他見機的快,在梯子盡頭滑出了蹬在撐子上的兩腳,整個人沿著梯子朝下滑仍然不夠快,他在空中重重的摔在地上,幸好地上已經全是屍體墊著他,雖然摔得內髒亂跳惡心欲吐,但還不至於要了他小命。
記得空中還有架梯子會砸下來砸到自己身上,張士德倉皇之間盾牌和長斧在胸前交叉,等著挨梯子一砸。
然而隻聽身邊一聲悶響,彷佛空中沒了梯子砸過來的那股氣流,張士德把盾牌往下縮了縮,讓眼睛露出來,看到的卻是大哥張士誠正擋在自己身前,那把長梯子被他踹飛了出去。
“老三,你不是剛下戰場嗎?怎麼又回來了?連口水也沒喝?”張士誠笑眯眯的伸手拉起老三,雖然身前是遍地屍體,身後是虎狼之敵,空中是亂箭橫飛,但張士誠彷佛正在家中樹蔭下拉起乘涼的兄弟那般輕鬆。
張士德看了一眼大哥,咬著牙說道:“我去見蕭翰少爺了,他…他…”張士德說了好幾聲也沒說出下半截來,轉而發火,又憤怒又無奈的叫道:“然後我就回來了!”
一看小弟的臉色,張士誠就知道他和蕭翰說過什麼,蕭翰會怎麼回答他。
張士誠了解的拍了拍小弟肩膀,說道:“我說過了,這件事,你不滅了眼前的這寨子,根本就解決不了的……”
“這什麼****的人間地獄?!”張士德看著頭頂上奮力抵抗進攻的山賊,看看腳下橫七豎八的屍體,再看看周圍遊魂般哭泣哀號、因為被捆成一串而被同伴屍體羈絆在戰場上的赤身女子,他突然太陽穴上青筋暴跳,大吼起來:“我要把這個****的地獄砸個稀巴爛!燒個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