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張士德打開的破口很小,很快就被齊猴子等人用條石堵上,然而木寨被官兵依靠火攻啃出第一條破口是個噩兆,宣示著這個木城受到了太多了烈火攻擊,已經有點力不從心了。
這忙壞了除了戰鬥職責,還有修補工事使命的勞役頭目齊猴子,在修補完被張士德劈出來的那個破口後,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木牆之下,指揮手下滅不停燃起的火頭或者修補缺口。
“給我直接拆了!拆成棚子!”齊猴子指著木寨後的一處木房子叫道,這裏原本是預備給山賊們在山下晚上休息或者當倉庫用的,沒想到官兵在牆外對著寨子裏到處亂射火箭,這些木頭房子不少都倒了大黴,這處房子就是屋頂又被射進來的火箭點著了,而滅火的水不夠,齊猴子隻能叫手下用斧頭把他督建的房子再拆回一地木頭的樣式。
一群人冒著嗖嗖的箭雨,拖刀那房子,然後泥沙、鐵鍬一起上去滅火,正忙活著,隻聽背後有人叫:“猴子!猴子!過來!快點過來!”
齊猴子扭頭看去,卻是高狐狸躲在旗杆後麵朝自己急急的招手。
高狐狸穿著盔甲、帶著頭盔,手裏還提著個盾牌,躲在山腳寨下最大的旗杆後麵,這身行頭他前幾天絕對沒穿,現在沒轍了,怕被亂箭射中,隻好穿戴整齊,身體還蹲在旗杆根裏,不注意,還真看不到這裏躲著老大呢。
齊猴子走過去,問道:“師叔啥事?”
高狐狸此刻不見了以前那種飛揚跋扈的氣勢,眼神裏透著混亂,看著齊猴子張了張嘴,竟然沒說出話來,過了片刻,才指著齊猴子身上的盔甲叫道:“這不是三狗的寶貝紫寰甲嗎?怎麼你穿著呢?”
齊猴子捂著嘴樂了,扭頭看了看在城牆上穿著自己的破甲激鬥正酣的三狗,小聲說道:“三狗怕死,把他這寶貝穿出來了;本想保命,誰想這甲太顯眼,太陽一照,紫光亂射,他都被外麵的官軍當靶子射了;這個混蛋就騙我和他換甲穿,想拿我把出頭椽子,他在我身邊偷射別人;可惜,這王八蛋沒想到,寨子到處起火,老子根本沒機會在城牆上晃悠,哇哈哈!這把真賺了這個混蛋了!”
看齊猴子一臉奸笑的模樣,高狐狸竟然歎了口氣,喃喃道:“我真羨慕你們年輕啊,天塌下來都無所謂……”
“天塌下來不你頂著啊?!”齊猴子叫道,說著指著周圍對師叔發起了牢騷:“我說師叔你啊,天天吹牛皮,什麼百年寨子?就會趕進度,結果全是寨子裏木頭,人家往裏麵射火箭扔火罐就夠我們頭疼了!我那時候不是沒給你說過要建石頭屋子吧?建了石頭屋子至於現在這麼狼狽嗎?還有那個木樓,你就喜歡花哨,非得搞什麼絞盤吊橋,讓我搞個什麼鳥木樓!幸好那木樓自己塌在外麵了!要是還在,那現在就是個火球了,上麵一點防火都沒有,我想沒人敢頭頂著個火球,在下麵和官軍拚命的……”
高狐狸歎了口氣,卻沒說話:當時修建寨子的時候,他委實沒想到有朝一天這個寨子會想現在這樣被人圍著打。
那時候,誰能打得過高郵第一悍匪清風寨?
誰想到那個博爾術和艾菩薩嘴裏的二愣子蕭翰居然這麼恐怖!
不知怎麼搞得,弄出了幾百個不要命的家夥來,不僅如此,拿貧民身體往上頂箭;你不是能打能殺嗎?我搞幾百人幾千捆住手腳趕上來讓你打讓你殺!
高狐狸現在都不敢上牆督戰了,因為外麵是密密麻麻的屍體。
他雖然是個悍匪,在他悠長的犯罪生涯中,也殺過人,也不稀罕屍體,但是哪個悍匪至於殺幾百人幾千人的?就連這種景象做夢都想象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