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自己的命運都擲下了賭注——自己的信念與性命,買好離手之後,兩人都被莫大的勇氣和激情轟擊得太陽穴亂跳,握著兵器的手青筋暴露,踏住地麵的每一步都如豹子般有力;眼睛彷佛都發出了紅光,連黑夜也阻止不了它們窺探獵物的洞察。
雖然道不同謀也不同,然而此刻要做的卻是一件事,這讓一個死心塌地做山賊、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傻貨和一個死心塌地為自己、哪怕天誅地滅也無所謂的壞蛋,同心合意的並肩戰鬥。
短短功夫,兩隻大貓就接著夜色和風聲的掩護,潛進到敵營外的東牆壕溝邊沿。
老營東邊的寨牆是新寨紮起來後新修的,壕溝也是新挖的,也許是出於對自己打得高郵悍匪抱頭鼠竄的驕傲自滿,這些新工事修得非常敷衍了事,畢竟那麼堅固的山賊山腳寨都被拿下,死傷慘重的山賊拿什麼攻破猛士如雲的新寨呢?因此什麼樣的攻擊會臨到這已經遠離戰場的在新寨之後的老營呢?
齊猴子趴在壕溝邊沿,朝裏麵一看,隻見竹簽、木刺不僅插得非常稀疏,就是削尖也做得馬馬虎虎,很多刺頭根本是鈍的,就是掉下去踩到,也不一定會紮透鞋底造成損傷。
看到這樣的情形,齊猴子示意二狗在身邊稍等,他自己頭朝下,如同一條蛇那樣,以胸腹著地爬進了壕溝,趴在地上前進,刀推、手拔、牙咬,不一會就悄無聲息的清出了一道通道,他自己也爬到了壕溝另一側側麵。
二狗踩著齊猴子身子爬過的痕跡,緊跟著齊猴子爬上了壕溝,現在二人趴在了木寨牆根裏。
齊猴子伸手摸了摸那凹凸不平的牆體,不屑的冷笑了起來。
這木牆上頭固然也都削尖如矛,但是就是拿手腕細的木頭做的,不僅細弱,而且每根組成牆壁的木頭都是七扭八歪,估計都是什麼下腳料、歪脖子樹枝這些新寨不需要的垃圾倉促紮起了這木牆。
而且木牆背後沒有什麼土道石條堆砌用做木牆的依托和牆道,簡而言之,就是一排高高的木柵欄而已。
這種牆,齊猴子估計自己要發了狠,都不需要什麼斧子、重錘的,就靠手裏這把菜刀就能砍出一個大窟窿來;要是爬,那簡直比爬樹都容易,這些歪脖子木樁到處都是讓你攀爬的地方。
確定了牆壁根本不能擋住要襲入的二人,齊猴子從木牆的縫隙裏朝裏看去,隻見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這個區域料想是火把的盲區,他又側起耳朵聽了好一會,聽到一隊巡邏兵走過和走遠的聲音,覺的時機已到,齊猴子朝後一拍二狗肩膀,從蹲扒著牆站了起來,低聲道:“從這裏進去!”
誰想,趴在地上的二狗一把拉住齊猴子的腰帶,猛地一拽,把驚疑不定又拽趴下在了地上。
“你媽的幹什麼?”齊猴子趴在地上爬了半圈,變成和二狗頭對頭,用嗓音小聲的問。
二狗正五體投體呢,胸腹嚴嚴實實的壓在地上,右手摁著刀鞘,左手看不見,滿臉的痛苦狀。
“你媽的在幹嘛呢?”齊猴子看對方表情很怪異,又氣又急的問道。
說話間,隻見二狗慢慢翻轉身體,好像一隻躺在沙灘上努力翻身曬暖的王八那樣,接著他的左手才顯露了出來。
一看之下,齊猴子就嚇了一跳,這家夥整條胳膊居然插進木牆去了。
原來他伸進去的那個位置,一根木樁朝外凸出,和它相鄰的木樁則朝裏彎曲,就有了個讓二狗胳膊伸進去的洞。
“這什麼爛木牆啊?要是我的手下敢這樣糊弄我,我就點了他天燈!”齊猴子肚裏暗想,接著他問道:“你幹嘛呢?你……”
話沒說完,齊猴子看著二狗左手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二狗手裏托著一顆還黏著雞糞的雞蛋伸到齊猴子麵前,一股新鮮的腥氣頓時撲鼻而來。
看著目瞪口呆的齊猴子,二狗小聲大罵:“這裏是個雞窩!從這裏爬進去?踩雞窩裏去?黃鼠狼偷雞都不能靜聲的呢!你這個傻貨,要不是我跟著你,你就等著一頭栽進雞窩,然後等著一群群的官兵過來把你這個偷雞賊打成皮毛圍脖吧…….”
原來這是老營裏養雞、羊、牛這些肉食給養的地方,齊猴子無語良久,他揮揮手,說道:“黑漆漆的誰看得見?快點,我們往北走一段再爬牆進去吧。”
二狗帶著鄙視和不滿瞪了齊猴子一眼,把雞蛋湊到刀鞘上,輕輕磕破了,放到嘴上,噗嗤一下喝光了蛋清和蛋黃,打了個滿意的飽嗝,這才跟著齊猴子朝前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