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猴子和二狗兩人,身在木牆兩側,齊猴子叫了幾次,二狗就是不聽,還讓他翻回去。
這可不是小孩過家家,可以吵來吵去,吵多久都可以。周圍官軍巡邏兵來來回回,齊猴子也沒下定決心孤身挑戰這座大營,不得已,隻好把沉甸甸的引火包裹放在牆根裏,自己又翻了回去,肚裏把二狗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隻恨為何帶上這個混蛋,那時候讓他自己滾蛋不就得了?現在反而給自己添亂。
齊猴子攀在木牆頂上,瞅瞅最靠近自己這邊瞭望塔上的那個家夥還沒有醒——其實自剛才他進來,那塔上負責瞭望的白癡就是這頭枕木頭睡覺的姿勢——他迅速騎到牆頭,跨過尖銳的木刺,迅捷的翻到另一側木牆,在牆上像壁虎一般爬下來,很焦急的樣子。
因為他焦急的想痛罵二狗這個拖後腿的一頓,害得他來回翻牆。
嗖嗖幾下,齊猴子就踩著木樁快到了牆根了,他急不可耐的去看那個混蛋在幹嘛。
沒想到一看之下,齊猴子舌頭都伸出來了,驚得他一腳蹬空,從牆上滑了下來。
幸好也不甚高,地下都是軟土,齊猴子摔趴在泥裏,但他連翻身跪起都驚得忘了,就兩手撐地撐起上身,盯著二狗低聲驚叫:“你在幹嘛?”
二狗還是背靠牆坐在牆根邊,姿勢沒變,隻不過他正歪頭撕咬手裏的東西,好像是吃一個燒餅那樣。
問題是那不是燒餅,那是李炭頭的人頭!
“你再刻骨仇恨李炭頭,你也不至於吃他人肉吧?”俯臥撐姿勢挺起脖子的齊猴子目瞪口呆的看著二狗從人頭脖子上咬下不知什麼來,還嚼了嚼!
齊猴子都忘了吼二狗死活不上牆的事,隻見這人咬了李炭頭的脖子肉,嚼了嚼,撲一口吐了出來,接著二狗兩手捧著李炭頭的首級,把脖子斷茬朝著齊猴子伸過來,說道:“你看看是不是熟肉?”
“熟肉你個頭?!還鹵煮嗎?這他媽是人頭!不是豬頭肉!你這個喪心病狂的鬼!”齊猴子盯著二狗,冷汗順著腦門下流。
“我不是說好吃不好吃!”二狗看起來也麵色恐懼,他“嗖”的捧著人頭爬過來,想和齊猴子頭碰頭小聲說話,後者嚇得倒退兩步,差點摔壕溝裏去。
二狗在齊猴子麵前,把李炭頭倒著栽在地上,脖子茬朝上,用大拇指指甲在斷口處剝了剝,立刻那斷口處白色肉絲一撮撮的出來了,二狗把嵌滿肉絲的指甲伸到驚異未定的齊猴子麵前,自己卻也用難以置信的口吻說道:“李炭頭脖子竟然是半生不熟的……..”
“我草!難道那魔鬼油炸了他?”齊猴子被駭得四肢發涼,手臂發抖,差點撐不住身體。
“不,味道更像是……水煮肉。”二狗舌頭舔了舔自己的牙縫回味了一下後,嚴肅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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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齊猴子率領的山賊拚死阻擊下,官兵被擋在山腰卡子前寸步難行,傷亡慘重,蕭翰暴跳如雷。
畢竟他隻是個揚州路下小城高郵的小將領,沒有那麼多兵力供他揮霍。
幸好屍體太多,有人想出了進攻士卒每人隨身帶著一個土包,進攻時候先扔下土包再戰,這樣一波波的進攻,就在高台前留下一波波的土包,地皮會被越堆越高,最後終會和山賊的山路高台平齊,那時候,什麼也擋不住官兵了。
蕭翰連連稱妙,立刻命令暫停進攻,派人準備土袋子。
土包攻擊確實厲害,幾次大戰下來,高台就被填了一半,眼看山腰卡子指日可下了。
誰想到老天爺現在搗亂,下了幾天雨。
官軍攻擊隻好暫停,而山賊們又利用這個千載難逢的求生機會把土包台子給清理到山路下麵去了,雨停之後的官軍,麵對的是一切歸零。
這個時間,蕭翰已經非常憤怒和不耐了,他本來以為打下那山腳寨子就是成功了八成,剩下的事,也許幾天就可以拿那幾顆人頭祭奠自己的老父在天之靈了,沒想到山賊依靠這山的險峻地形竟然拖了官軍那麼久時間。
所以雨停後,蕭翰立刻換上精銳的張士德所部人馬,讓他們重新開始攻擊。
這一戰,雙方都是在下雨天養精蓄銳了,加上沒有土包和屍體堆積的平台了,山賊士氣大漲,和官兵殺得是血雨亂飛,官兵自然不占地利人和,自然死傷慘重。
這時候,張士誠鼓起勇氣來求蕭翰:是否可以仁者無敵?
也就是招降和赦免山賊。
張士誠對清風寨各個頭目品性也還算聽說過,知道若是蕭翰可以招降山賊,這夥人肯定自己就亂了,那時候不僅士氣大跌,說不定還內訌,拿下清風山肯定易如反掌;現在這種誓要斬盡殺絕占據地利的對方的打法,那就是逼得這夥山賊狗急跳牆,官軍自己肯定傷亡慘重。
這本來是個好法子,也是個慣例,畢竟清風寨沒造反,招降好說。
但張士誠愣是自己東台幫都死傷慘重有點受不了之後才去講,以前他絕對沒膽子沒勇氣提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