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夫人道:“皓兒現在掌管大周的兵馬,難道你覺得皓兒才應該上位?”
張士誠道:“我看到了旭兒的成長,也想給他一些機會。所以才安排士德和士信領兵西征,也是為了抵消一點皓兒在軍中的影響,隻是沒有想到是這個結果,反倒要皓兒力挽狂瀾!”
劉夫人眼神掙紮了許久,最後終於咬著牙勸解道:“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如果你真的覺得皓兒最後上位,為何不讓旭兒讓出世子的位置,也能讓旭兒認清現實,即使當不了一國之君,最後也不至誤了性命。”
張士誠說道:“不是旭兒不好,隻是皓兒太過優秀。旭兒沒有錯處,如果罷免的話,那旭兒以後該如何自處?天麒將來才如何立身?”
劉夫人垂淚道:“那該如何是好?”
張士誠同樣歎氣道:“以前我總覺得旭兒守成有餘,進取不足,而皓兒就是一介紈絝子弟。張家想要在這個亂世守住基業,保全自己何其難也。”
“沒想到天可憐見,皓兒一夜覺醒,如同變了個人一樣,一人撐起了大周的朗朗天空。旭兒也變得銳利了許多,兩天都很好,都很好啊!”
張士誠陷入了兩難的選擇,現在做這道選擇題的人,卻也再不是張士誠。
作為大周事實上的一國之君,張士誠現在已經沒有了重奪軍權的想法。
一來自己的身體,已經遭受不住繁忙的政務和官場派係交錯的鬥爭。
二來張士誠也不覺得自己能夠從張皓手中拿回軍權,有些東西送出去容易,想要拿回來,怎麼可能那麼容易?
希望彭輝也能明白這個道理吧!要不然這個倔老頭想要善終也沒有那麼容易?
長久纏綿病榻,將一個五大三粗的將軍折磨成了一名垂垂老矣的病夫。
英雄氣短,也不過如此。
隻是知道自己的事業後繼有人,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張士誠握住劉夫人的手,安慰道:“皓兒的馭人之道,儼然有了一國之君的風範,相信張皓一定能處理好的。”
劉夫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說道:“徐義今天過來,說起了彭輝,你說彭輝會不會不願意放手?到時候必然是一番爭鬥。”
張士誠笑著說道:“老彭怎麼可能輕易放手,就當作是對張皓上位前的一個考驗吧!如果連老彭這關都過不了,何談問鼎天下?”
劉夫人歎了口氣,扶起張士誠慢慢地向後院走去。
所有人都知道,彭輝不會放棄,隻要他活著,一定會死保世子上位。
但是張士誠沒有想到,這一次彭輝竟然如此瘋狂,甚至將不惜犧牲國本為代價,引來了諸多強敵。
高郵的花謝了又開,城中的大樹的樹葉,伴隨著秋涼,慢慢地開始泛黃。
亂世當道,你方唱罷我登場。
英雄總有落幕之時,各色江南才俊也猶如大浪一般,一步步地將前浪推到了沙灘之上,前浪最終消解於泥沙之中。
曾經跟隨著張士誠起義的“十八扁擔”,現下已經漸漸凋零。
除了當時年齡尚幼,目前正值壯年的潘元紹,張士德。其餘已經終於已經漸次凋零。
高郵的天,終於要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