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衣服,府裏庶出小姐每季有三套衣裙的定例。初時,每次衣裙拿來時賀明瓊總是先把二人的衣裙都試來試去,戀戀不忍罷手。明明賀明玫的衣衫比她的小好幾個號去,一次甚至把她的薄綢夏衣給試崩了線。
大概賀明瓊也覺得穿上小號衣服後,那撐起來的圓圓大水蘿卜樣子看著不養眼,後來幹脆,她讓針線上的人把她們萱香院二人的尺寸做成一樣的,拿來的時候,她先挑幾套不那麼喜歡的穿穿,然後把穿過的給賀明玫送過來,自己留下新的。完全不管最初選布料款式時二人各自選的是哪樣。
幾次三番,後來賀明玫也煩了,連選布料款式時都讓賀明瓊全權代勞算了。
所以賀明玫每次的新衣裙上,便時常有些明顯的褶皺和偶爾的汙漬,每次二個丫頭拿到後都檢查的小心翼翼,隻怕哪裏有問題穿出去丟了人。
後來放權之後,新衣讓人不放心的地方,除了“新”不“新”的麵上外,還有尺寸上的過寬過長不能著身問題。這個大她二歲的姐姐,長的珠圓玉潤的,身架體量,哪是她這個病病歪歪瘦弱不堪的小豆芽所能比的。於是每次拿到衣衫,都得司茶司水她們動針動線的再處理一遍,再清洗熨燙一遍。
於是二個丫頭沒事兒就狠練針線,怕比針線房的手藝差遠了去被人恥笑。
賀明玫常笑說,司水的針線活兒那麼好,六小姐功不可沒,以後若因此嫁了好郎君,可得好好謝謝六小姐才是。說的司水羞愧低頭,司茶鼓腮噘嘴。
上次換夏裝的時候,賀明玫的新衣拿到手,司水一比又寬又長的,趕緊和司茶連夜收拾,因為老太太不知忽然發什麼瘋,傳話讓小姐們第二天請安時都穿新衣去。結果二個丫頭熬了一夜修改,天亮試穿時才發現胸口沾了不知什麼花汁,半紅不紫的一片。清洗不掉,遮擋不住,最後賀明玫隻好就那麼硬著頭皮去認了自己試穿時汙了衣裳,少不了挨了老太太大太太一番冷眼。
司茶氣鼓鼓的,叫小姐隻管去告大太太老太太去。縱算她七小姐是不得臉的,那六小姐又好到哪兒去,不過有個出身不詳在府裏淪為笑柄的姨娘,怎麼能這麼欺負她們七小姐。
那次,賀明玫肅著平常笑笑的一張小臉兒,很認真的對司茶司水說:“我的屋裏,最依重的就是你倆了。你們可要給我穩住了,不要學那些小丫頭毛手毛腳心不平嘴不嚴的。那穿戴使用什麼的物什,有什麼重要的。好歹我們都凍不著餓不著。其它的,我們天天在府裏,既不上香拜佛,探親訪友,也不見客待友,迎來送往,穿什麼不行,何必跟人計較?都安生些過日子,該計較時再計較。”
也是那一次,司茶司水便心裏明白,自己的小姐,決不是那糊塗軟弱的。並且兩個丫頭總覺得自家的小姐不隻是不爭不搶的平和,她骨子裏透著些隱約的強勢,隻不屑於跟那些人爭罷了。
其實賀明玫很慶幸是和賀明瓊住一個院。隻要份例隨她處理,她便對她不搭不理的,也不主動招惹什麼是非。這樣就很好,非常好。她就象個貪嘴的小孩兒,吃著沒夠,手裏拿著自己的,眼睛盯著別人的,最好搶過來咬一口,哪怕不吃拿到自己手上也好。
其它的,她倒沒有怎麼正經跟她過不去過,最多跟在五小姐後麵瞧個熱鬧而已。
五小姐賀明璿,那才真是個麻煩精。若是當初和她一起住,那才有夠讓人頭痛的,便是這樣兩下裏住著,那小妞兒也是讓賀明玫遇到一次頭痛一次,找事兒的本事真不是一般的強。
才出了萱香院沿著甬道走不遠,便遠遠看到四小姐賀明瑾和五小姐賀明璿帶著丫頭們過來。
大家互相見了禮,便一起往前行。看到自己的同胞親姐姐,六小姐賀明瓊明顯活潑起來,拉著五小姐賀明璿,二人唧唧咕咕個沒完。
沒一會兒,賀明璿就怒視著在她們二姐妹熱聊時,和四小姐賀明瑾一起走到前麵去的賀明玫:“姐姐們在後麵,你倒跑到前麵去,懂不懂規矩?做什麼跑那麼快,去搶糖吃啊!”
你罵人難道是有糖吃嗎?賀明玫腹誹。
她就奇了怪了,她穿來之前,那本尊不過是個五歲的小娃娃,她醒來之後,也一向表現的不過是個蔫不溜唧的霜茄子,誰也不得罪,誰的事兒也沒礙著。可這五小姐卻好象和她有仇似的,專挑她的刺兒是為嘛。
無奈地站住身,賀明玫側身讓道:“姐姐們先請。”
她真是很無語。她曾試過在五六小姐聊天時等在旁邊,結果被五小姐罵她沒眼色,“姐姐們說個話,你也在旁邊湊著幹嘛,小小年紀就愛長耳偷聽?長大肯定是個長嘴多舌的,還不走你的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