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宴樓的一間雅間裏。

一桌子美酒佳肴,左軍都督韓耀東端著酒杯一口飲盡,“犬子多有冒犯,還請指揮使大人不計前嫌,韓某在此賠罪了。”

韓震的一隻手臂被打折了,裹著厚厚的白紗布,神情木訥,坐在下首。

蕭硯堂表情寡淡,沉默不語。

韓耀東原本是聖上嫡係,對北鎮撫司指揮使蕭硯堂也有很多接觸,知道他雖然心狠手辣,實際體察民情,是為大夏王朝長遠打算的中流砥柱。

他自認為是他們彼此政見一致,實屬一派。

韓耀東沉聲開口,“五軍都督近日會有調動,我們這幫老人,怕是不中用了。”

蕭硯堂勾了勾唇角,漫不經心道:“抽調誰,也不會動你,韓大人可是聖上的人。”

韓耀東瞥了一眼四周,神色嚴肅低聲說:“新進的人,聽說是從兵部調任上來的,隻怕又是長公主府的人,就跟那工部侍郎吳貞吉差不多。太子遇刺,五皇子禁足,七皇子年幼,蕭大人,實不相瞞,長公主的手伸的太長了!最近還搞出什麼‘龍涎香’的事情,她分明就是挾恩圖報,讓聖上騎虎難下,她想幹什麼?莫不是想學那武後......”

蕭硯堂麵色不虞,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慎言!”

韓耀東繼續道:“當初朝中也不是沒有功勳支持長公主登基,先帝也動了心思,若不是長公主自己不願意,聖上還不是在虞山好好當他的藩王。反倒是長公主的這些個舊部,哪家的富貴不是更進一步,聖上臨朝十幾年,就被牽製了十幾年,難啊。”

蕭硯堂淡淡回答,“聖上根基太淺!”

韓耀東依舊不死心,補充道:“上次挪用軍餉那麼好的機會,你們怎麼也沒把宣平侯府給弄下去呢?”

宣平侯府可是長公主的黨羽。

蕭硯堂默不吭聲。

韓耀東和他又閑扯了一會,把桌上的一個食盒朝蕭硯堂麵前推了推,“與墨兄,一點心意,還請笑納。”

這食盒裏麵夾了幾張銀票,一共是兩萬兩白銀。

蕭硯堂神色若常,坦然接受。

待韓耀東走後,蕭硯堂進宮見了劉瑞,躬身行禮,“督公,我已經試探過那韓耀東了。”

劉瑞銳利的眼神掃了過來,“聖上身邊出了叛徒,韓耀東有沒有變節?”

“無法評判,不過他給下官送了兩萬兩白銀。”蕭硯堂麵不改色把食盒遞了過去。

劉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至清則無魚,給你的,你且收著,同為聖上的近臣,他沒有理由送禮,這反而顯得可疑。”

蕭硯堂言之鑿鑿:“確實如此。”

劉瑞端起茶盞,細細品味,隨即又歎了口氣,“派人盯著他,五軍都尉府可是保護聖上的一道屏障,一定不能被不信任的人控製。”

蕭硯堂幽暗的眼眸一沉,頷首表示知曉。

......

晨曦初露,旭日東升。

沈南清的馬車一大早就停到了林府大門。

她昨日接到林夫人的帖子,讓她回林府敘舊。

“三小姐回來了?快快請進......”門房老李頭,熱情打著招呼,他是府裏的老人,對於林府這位養了十幾年的小姐自然是認識的。

迎麵走來的徐嬤嬤皺眉,寒聲嗬斥,“沒規矩,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府裏那位才是三小姐!”

徐嬤嬤是在林夫人身邊伺候,這些話當然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看著這古樸的府邸,沈南清心頭一酸,這可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從小被稱之為“家”的地方。

隻是早就物是人非了!

小時候的沈南清搞不懂為什麼林夫人不喜歡她,明明林府隻有她一個嫡出的小姐。

林夫人對她異常冷漠,沈南清追著奶娘問,奶娘被追急了,就敷衍著告訴她林夫人生她的時候,大出血,傷了身子,沒有精力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