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河,你敢把我燒的水倒掉!”
小蓮怒氣衝衝地走了出來,看到她,羅九河吐了吐舌頭,向著葉武崖道:“你看,你看,若不是我早有安排,定然是要出差池的。”
“果然,還是你奸滑。”葉武崖點頭道。
“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用小官人的話說,就是合二為一,誇損結合。”
即使是這樣的打趣鬥嘴,俞國振對他們的影響也已經極為深刻了,眼見小蓮要走過來,羅九河可不敢讓她真到這來:“小蓮,你放心,這一缸是生水,你和高嬸子煮好的開水,還沒搬來,他們的私人物品尚未發下去,我哪裏會將小蓮妹妹辛苦煮好的開水給他們!”
小蓮繃著的臉鬆開,又退回到樹邊,然後向柳如是擠了擠眼:“你看到了吧,九河最狡猾了!”
柳如是“卟噗”笑出聲來,其實小蓮原來也是有些小狡猾的啊,至少她方才裝成怒氣衝衝的模樣,倒真是十足的象。
“你們都聽著,過會兒咱們小官人會來,現在你們都站好。”羅九河又大喝道:“不許圍在這裏,站好,站好!”
他一邊說一邊向前,現在他的膽子可已經練出來了,即使麵對的是八十多個完全陌生的同齡人,他也泰然自若。
剛才用來抬水的兩根棍子被他抽出一根在手,凡是仍然擠在原處的,他就是一棍子抽過去,雖然抽得不重,可是被抽者也明白他是在喝斥自己,一個個都站了起來。
羅九河喝了幾個,卻仍然不滿意,他轉頭看了看遠處,然後大聲道:“老牛,老牛!”
被稱為老牛的是一個壯碩的少年,眉眼憨厚,在那晚與太湖水匪的夜戰之中,他是後來跟著俞國振衝上去的三人之一。不過他也知道,等到小官人都要挺槍衝刺的時候再出來,已經算是晚的了,所以這幾天他都有些焉,隻怕小官人追究事責,讓他滾蛋回去。
聽到羅九河叫,他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快點,老牛,你還真是老牛!”羅九河不滿地罵道。
“我叫齊牛,不叫老牛!”
“站好,讓你站正來,給這些蠢材一個樣子!”羅九河道。
“憑啥我要聽你的?”
“你認為憑啥?就憑你們都是膽小鬼,被幾個水匪冒充的錦衣衛嚇住了!”羅九河得意洋洋:“我一眼就看穿他們是假的……”
“一眼看穿的是小官人,不是你。”
“那我兩眼看穿也是一樣,總之比你強,所以你得聽我的!”
聽到這一句,齊牛有些無奈,隻得站得正正的。他為人憨實,因此站的姿勢是十六名少年中最標準的,俞國振的要求,完全不打任何折扣地執行:挺胸收腹,微抬下巴,雙目平視,手臂自然下垂,五指並攏,中指貼於褲腿上專門繡出的中縫,腳後跟靠攏,腳尖成直角分開。
手頭上有兩三條人命了,而且為人又有些一根筋,所以齊牛這一站,氣勢和開始的憨實少年完全不一樣,眼中幾乎有殺意顯現。那八十三名少年原本是訕笑著看熱鬧,但看到他在熱日下筆挺站著紋絲不動,漸漸也覺得有些不一般。
站成這樣子,才叫威風!
“看到沒有,這是站姿,你們都按這樣子站好來,注意,說你呢,兩腳腳後跟並攏,不是腳尖!”
羅九河與葉武崖掄著棍子一路敲打過去,一一糾正諸位少年的站姿,雖然不不少人被他們糾正後沒多久又是恢複原樣,但花了小半個時辰功夫,總算讓這八十三名少年站成了隊列。
柳如是有些無奈地歎氣。
她這個旁觀者都已經學會了應該如何站正、列隊,可八十三名少年中,至少有三十名仍然沒有完全學會,還有七八名幹脆就仍然一臉迷茫。
或許他們是不理解為什麼要站成隊列,或許他們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個站正竟然還有這麼多的講究,無論是什麼原因,柳如是都可以想得到,要讓他們學到羅九河、葉武崖這樣,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若她是俞國振,用什麼方法才能做到這一點?
思忖了好一會兒,柳如是還是沒有任何頭緒,這個時候她發覺,自己以前看的那些書裏,似乎有些想當然。
就在這時,她看到高大柱與高二柱出現在校場邊緣,他們兩個人回來了,證明俞國振也從鎮上回來,柳如是有些急切地尋找著俞國振的身影,很快便看到了他。
與少年們同樣的服飾,不同之處,就在於雙肩,俞國振的雙肩各縫了一根二指寬的布條,布條上以紅線繡著一顆星星。
然後,高大柱厚實雄渾的聲音響了起來:“都有——集合!”
原本散在周圍的家衛少年頓時象受驚的小鹿一樣彈起,他們迅速從自己所處的位置向著高大柱麵前奔去,看到這一幕,好不容易整成隊列的新來少年們又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