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八、忽報前方射名王(六)(1 / 2)

這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來時,俞國振身邊的護衛頓時警覺,一個個向對方瞪去,嚇得說話的人向後縮了一下。

這是一個滿臉疤痕的女子,那疤痕很新,顯然是最近才造成的。隻有仔細透過疤痕去看,才隱隱看出,當初她應該是相當清秀的一位姑娘。

俞國振有些心痛,他可以猜想得到,這個女子是為什麼滿臉疤痕。

“姑娘,有何事?”他溫和地問道。

“請問……有位叫顧家明的將軍,他還好麼?”

“家明?”俞國振愣了一下。

顧家明雖然死撐,但是他身上中了四箭,被狼牙棒之類的重武器擦著過,因此在收攏百姓中便昏了過去,人已經送到了臨時組建的醫護營中。俞國振看了這女子一眼,心中一動:“他受了重傷,如今正在醫治,我們人手不足,無人照看他,現在情形不是很好。”

“我……我去照看他,可以麼?”這女子鼓足勇氣道。

“自然可以,我還要多謝你呢。”

召了一人將這女子引走之後,俞國振回過頭又對孫臨道:“這些百姓,沒見著那死太監派人來問,搶功奪利倒是積極無比,克鹹兄,我真是不願意與他相見……”

“劉公啊,可以請劉公去收拾他。”孫臨道。

俞國振聞言一擊手:“倒是把他忘了……我去見劉公!”

劉景耀對於太監監軍一事,原本就是義憤填膺,他甚至對俞國振說,此戰了後,便要上書天子,盡言太監監軍之弊。讓他去對付高起潛,倒是再合適不過,畢竟現在不是天啟木匠時,太監對上了文官,心裏多少有些發虛。

且不說俞國振如何安排對付高起潛的,單說冷口關大捷的消息傳到了建昌營。宣大總督梁廷棟尾隨建虜至此,但是卻不敢戰,隻是聚兵於建昌營中,每日派人打探建虜是否已經出關罷了。

當得知有一部將士突襲建虜後隊,大敗建虜之後,梁廷棟當真是欣喜若狂。

他在朝中之時,喜言兵事,但當被派出禦守,則一籌莫展,當初為了踩袁崇禎,可謂尖刻至極,而今輪到自己,也是憂惶交織不可終日。如今得到大勝的消息,心裏便在盤算著,自己能否利用這場大勝,不說爭功,至少脫罪。

“領兵之將是誰?”他厲聲問道。

“聽聞是一位俞公子,他所率之兵,乃是永平鎮和登萊兵。”

“俞公子?”梁廷棟聞言嘴巴張得老大,他喜好兵事,對於大明境內發生的各種戰爭不陌生,當然知道,全天下在這時有資格被稱為“俞公子”的,唯有一位!

無為幼虎俞國振!

此前俞國振在西直門外殺巢丕昌,在棗樹莊襲擊伊拜,在長城北突擊接應建虜,種種戰績,也傳到了梁廷棟耳中,但梁廷棟不以為然,因為這些勝利,都隻能算是局部的小勝,每戰敗敵要麼不是真正的建虜,要麼就是擊殺個兩三百。但這次不同,這次俞國振聚永平鎮和登萊衛之兵與建虜後衛血戰,所敗者接近一萬!

這可是十年未曾有過的大勝!

驚訝之後,便是嫉妒、憎恨。嫉妒很易理解,之所以憎恨,則是因為俞國振獲此大勝,邀的不是他,而是劉景耀、孫臨!

此時他心中所想的,不是俞國振若邀他,他是否願意聽命行事的問題,而是俞國振撇下他與劉景耀、孫臨立下殊功。此事奏明天子,他手握重兵寸功未立,俞國振卻隻憑幾千兵馬大敗建虜,天子豈有不對他發怒!

原本他是有必死之心,故此學著張鳳翼服大黃,但現在卻有一線生機,哪能不牢牢抓住。想來想去,他立刻起身:“來人,送我去五重安,我要見張尚書!”

他要見的是兵部尚書張鳳翼,正如他屯於建昌營,張鳳翼屯在稍南一些的五重安,兩人都是尾隨建虜而來,卻都不敢戰。梁廷棟總算還知道派斥侯去偵察,張鳳翼則是安坐等死。

梁廷棟抵達五重安遞貼求見,過了會兒,卻是一個偏將出來打發他,說是張尚書身體不適,不見外客。

梁廷棟頓時急了:“你去稟報張尚書,就說事關重大,幹係到他的生死,若是他不見我,便唯有死路一條!”

那偏將回去之後沒多久,終於換了個人出來,卻是請梁廷棟入營的。梁廷棟一入營,便感覺到一股頹氣撲麵而來。

“這是死氣啊……”梁廷棟忍不住在心裏評論,卻全然不想,在接到前方大勝的戰報之前,他在建昌營中的軍壘,也同樣是如此。

然後見到了張鳳翼,讓他著實大吃一驚,張鳳翼已經麵無人色,幾乎是強自支撐著站起迎他,方才那偏將所說身體不適,看來並非虛言。

“梁公……”一見著梁廷棟,張鳳翼幾乎要淚眼花花,因為兩人可謂同病相憐:“你是來見我最後一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