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揣摩人心上,宋獻策果然是一位好手。
俞國振之所以急於獲取耽羅,原本主要有三。其一便是看中了耽羅的馬場,耽羅島方圓數千平方裏,可牧大型牲畜十餘萬頭,能養幾萬匹馬,這就意味著至少一個騎兵師。
北方的遊牧民族一茬茬地長起,被中原的農耕民族一茬茬地消滅,這樣的成本實在太高,俞國振的意圖,是要徹底解決掉這些遊牧民族誕生的根源,而要做到這一點,他必須有一支騎兵部隊。
其二則是耽羅距離山`東不遠,若是山`東有什麼變化,那麼俞國振就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從耽羅調集援軍、戰船。俞國振對這個時期一些具體事情記得不是太清,但滿人數度南下甚至劫掠山`東的事情,他還是隱約有印象的,但那時他或許需要火中取粟一回。
其三便是監視和控製倭國,與在大明不能放手獲取人口不同,在倭國,俞國振沒有什麼心理壓力,隻要實力足夠,他不介意將倭國一半人口變成奴工——當然,身為華夏禮儀之邦,即使是奴工的待遇,隻怕也比現在倭國那些農夫所擁有的待遇要好些了。
故此,他給耽羅新港取名為羿城——後羿射日之意也。
“也就是說,新杭城必須建起了。”宋獻策最後總結道。
俞國振對於地圖的重視可謂走向一個極端,每個虎衛都被要求學會繪製地圖,這和開槍一樣成為了他們的基本技能之一。在最新印刷的南海地圖中,瀾水三角洲(湄公河三角洲)中的一個被當地人稱為“普利安哥”或者明國和安南商人稱為“柴棍”的小村,被俞國振劃定為“新杭城”的位置。這附近水網密布,多沼澤,流經此地的瀾水分岔,也被俞國振命名為“吳江水”。
吳江水水深江闊,漲潮之時,在後世的萬噸巨輪可以溯江直上,抵達新杭城。
在俞國振的展望中,這裏將是華夏新的魚米之鄉。而此地土著,原屬真臘,尚處蒙昧,對於他們的問題,俞國振的態度很堅決:願意留下者徹底同化,不願意留下者可以獲得一筆補償後離開。
“若是如此,準備工作現在就要開始,第一步就是去建水泥窯與磚窯,這些建築材料必須就地解決。”俞國振在攤開的地圖前琢磨了一下:“智先生的學徒如何了?”
宋獻策眉頭皺了一下,他對那位智先生完全沒有印象,因此問道:“智先生?”
“是智一二先生,新襄的勘礦大師,他帶著幾個學徒正在會安附近勘礦。”章篪低聲解釋了一句。
宋獻策猛然想起,自己似乎聽說過這位智先生,據說新襄附近的幾處礦藏,都是他帶著虎衛和一幫徒弟探出來的。
他每次外出探礦,身邊至少要帶三個隊的虎衛,對他的保護接近俞國振本人了。
俞國的問題不是對他們二人的,而是對葉武崖,作為留守,他掌管新襄的武備治安事宜,智一二的安全,也由他負責。
“前些日子接到會安來的消息,智先生的幾個弟子,已經能單獨探礦了。”葉武崖回稟道。
“既是如此,挑其中最好的三個去,先將水泥窯和磚窯建起來,從新襄會安調派人手過去,人數以三千為限,去者每年多一個月帶薪假,再增一成的薪水,定級調薪上優先。真臘人和安南人那邊都應該安撫好了吧,帶一個營的虎衛去,軍備多注意些——武崖,我任命你為新杭總督,總領新杭建設事宜,允你對周邊不順之土著進行征伐。”
三言兩語之間,俞國振做出了決斷。葉武崖挺身而起,大聲應命,而宋獻策臉上微微露出一抹喜色。
這是他第一次提出大的方略被俞國振采納。
在新襄與會安,俞國振擁有無可比擬的號召力,這裏絕大多數百姓,都是俞國振從死亡線上救出來的,不少人家裏甚至供奉著俞國振的長生牌位——雖然俞國振本人對此是嚴令禁止,可人家私下裏供著,他也沒有辦法。因此,在得知他又要建新杭城,報名之人極為踴躍。
“你也想報名?”
老雷一臉驚訝地看著王保宗,神情有些異樣。
王保宗憨憨笑了一下,用力點頭:“這邊我幫不上什麼了,跟著老雷師傅學得一身種田的本領,總想著親自去試一試。”
老雷師傅是新襄良種研究所的負責人,有關種田事宜,他便是專家。他是雷王成族人,前年才從江`西來投靠雷王成,因為極擅農事,又讀書識字,便給俞國振簡拔起來。他看了王保宗好一會兒,然後壓低聲音:“那邊可不如新襄,聽聞比起會安還要濕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