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隻憑借俞國振留下的戰守應對之策,就能大破建虜,那就好了。
張秉文端坐在布政衙門,門口除了兩個使喚聽用的仆人,連一個衙役都沒有,其餘人等,甚至包括他家中青壯仆人,都已經上了城牆。
側耳聽著外頭的呐喊聲,還有隆隆的炮聲,張秉文神情凝重地歎了口氣。
已經是第四日了,憑著俞國振留下的守城方略,他們總算打退了建虜最初時的猝襲,然後又苦守了三天,但是張秉文心中明白,若沒有援軍,這般被圍下去,遲早是要出問題的。
“老爺,夫人燉好的參湯。”
一個婢女送上小碗參湯,張秉文這幾日休息的時間很少,幾乎就靠著這參湯吊著,他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身體不能垮下去,因此雖然沒有胃口,卻還是將參湯拿起,湊在嘴邊。
可是才呷了一口,猛然間地動山搖,震得他手一鬆,那瓷碗落在地上,砰的一聲摔成了幾片!
“老爺,老爺!”
那婢女嚇得珠淚盈眶,抓著他的袖子瑟瑟發抖,張秉文抽回袖子,哼了一聲:“莫怕,莫怕,不過是建虜發炮罷了。”
口中如此說,張秉文心裏卻不是這般想。
建虜這幾日不是沒有打炮,可從未有這麼凶殘的的,這證明建虜炮隊已經完全到位,而且集中起來猛轟東麵。
這應該是建虜發動總攻的信號!
不過張秉文雖然擔憂,卻沒有再露出什麼失態之色,如今他能做的都做了,剩餘的事情,已經不是他所能掌控。
城頭之上,因為建虜方才的火炮轟擊,已經是一片狼籍。
此前建虜火炮數量少,分轟四處,故此不覺得,但現在他們將火炮集中起來運用,造成的聲勢與破壞,就遠遠勝過此前了。
城頭上的垛口被轟碎了好幾塊,崩下的碎石在城下堆起了一層。最淒慘的還是城頭的守軍,因為炮彈或者被砸飛的碎石濺射,死傷慘重一片狼籍!
城頭頓時大嘩,被孫臨留下的登萊兵雖然受了虎衛的訓練,可是並未經過戰陣,這幾天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當建虜集中火炮開始轟擊時,他們便消受不了。
“建虜哪來的這麼多火炮?”城外二十餘裏處,顧家明愕然道。
他們剛到不久,正在偵看戰情,便聽得這樣驚天動地的聲響。在此前的情報當中,建虜此次入關並沒有調動太多的火炮,仍然是打著劫掠鄉野縣城的主意,似乎並不準備攻堅城。
“這些火炮應該是繳來的,高起潛那廝送了不少好東西給建虜!”
旁邊一虎衛插口道,顧家明回頭一望,乃是杜至善。
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戰鬥次數的增加,虎衛中的新生代也紛紛崛起,象顧家明部下中,杜至善、周英、柳放、孟廣仁等等,他們充實在虎衛的中層職位之上。
“你說當如何辦?”顧家明問道。
“我兵少,不可強攻,既有堅城可倚,我們覓機突破建虜營寨,進入城中就是。”
眾人一一發言,顧家明聽得大多數都是支持突入濟`南城中的。
他自己內心也支持這一點。
與霍彥不同,顧家明性子偏向保守,用兵也向來求穩,建虜十餘萬大軍,他要想擊敗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莫說他,就是俞國振親自來,也對此無能為力。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進入城中,依城而守。
盡管俞國振給張秉文留下了戰守之策,登萊兵也算是強軍,可執行力與虎衛相比還是差得甚遠,他們這兩千人若是能進入城內,甚至可以起到超過兩萬人的作用!
“不要七嘴八舌了,按小官人的吩咐,我們來開個會,將目標、方法、執行人確定下來,然後就去做!”
聽得眾人意見基本統一,顧家明道。
這是俞國振對整個新襄體係的管理模式,要做事情,無論是建設還是戰鬥,都是先召集眾人開會商議,把目標統一起來,然後集思廣議,尋找實現目標的方法,最後確定由誰來具體實施此事。
這樣做使得眾人的智慧凝在一起,而且還較大程度上避免了相互推諉責任的事情。原本這一套模式是用於民政上,為了解決一些工程建設上的難題,在霍彥出事之後,俞國振便將之推廣到軍議上。
若是當初有這樣的模式牽製霍彥,或許霍彥便不會做到那一步了。
很快各營正副與隊正副都趕到了,顧家明先將眾人此前的看法說了一遍,絕大多數營正副與隊正副,也都支持入城。
“好,既然目標統一,那麼接下來大夥商議一下如何入城吧。”顧家明說到這,想起羅九河曾經對他說,待下屬不要太過一本正經,便難得地笑了一下:“我倒是希望有人能去和建虜打個招呼,讓建虜賣個麵子,就這樣讓我們進去,如果能敲鑼打鼓放鞭炮那是最好的,但隻怕建虜不會賣我這個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