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俞國振所說,鐵道工程兵,實際上是預備役的技術兵,否則的話,隻靠著賣氣力,馬大保也拿不到這麼高的工錢。
“天津衛丟了,我在報紙上看到了,隻是因為人數不足,故此才丟的。”馬大保道:“我想當兵,保華夏,殺敵寇!”
話說得很質樸,也確實是這個不缺農民式小狡猾的漢子真心想法。俞國振能感覺到他的熱情,感動地拍了拍他的肩:“老馬,你現在做的這個活兒,可不比當戰鬥兵差,三年時間,你們就將鐵路修到了濟南府,這比什麼都要強啊。”
“呃……”
“而且你放心,此次大戰,我也有用著你們的時候,我準備再修濟南府至天津衛的鐵路,早就規劃好了,戰爭期間便開工。”俞國振又道。
“嗯,這個時候,修鐵路?”馬大保覺得哪兒似乎有些不對。
“原本是軍事秘密,現在透露給你了,若是修成這條鐵路,我調兵去京師就快了,整個北方隻要保留五千到一萬部隊,隨時可以通過鐵路進行調動,從濟南府到京師,最多也就是兩天功夫。”
說到這,俞國振想到一件事情:“你既然已經是三級基建工,那麼應當是工程兵裏的基層骨幹了,怎麼現在會在這裏?”
“我來瞅瞅我幹閨女,連著兩年沒怎麼休假,積下了不少假期。”馬大保道。
“那你趕緊去陪陪閨女,估計用不了兩天,通知就會下到你手中,要你提前結束休假了。”俞國振又拍了拍馬大保的肩:“好生學,好生做,三級……早日升到九級,那可就和一個總督同樣威風了。”
為了賞優獎勤,華夏體係下建立起了一套特殊的工人評級製度,全體工匠從學徒開始,向上一共分為十級。一級工匠就是學徒,拿著每個月基礎薪水一成的級貼,以此類推,到了十級,便可以拿到薪水一倍的級貼。而且俞國振還規定,到了五級,便享有相應的權力和政治地位,比如說一個五級的工匠,那麼完全可以同工廠裏的廠正平起平座,有權就工廠的生產和管理提出自己的意見,到了六級就享受縣令同樣的待遇,見著縣令都有座位。而若是到了九級,則是總督級別待遇,十級的放,那可是匠中之王,便能享受與俞國振同等的安保和待遇。
這種待遇更大程度上是一種榮譽,俞國振弄出這樣一套製度,在某種程度上,將工人評級製度與進士插花誇街相比擬,正是為了滿足華夏民族自古以來重榮譽的文化傳統。
“九級……少說也得三十年吧。”馬大保咂了一下舌頭:“統帥事務忙,我就先走了。”
說完他行禮就真的慌慌張張往回走,如果真的有通知要來,他確實得先和養女告辭。
“統帥的手段啊,連自己人都上當了。”跟在俞國振身後,已經顯出幾分老太的茅元儀微笑道。
“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想來多爾袞很快也會得到消息。”俞國振笑道。
崇禎十九年七月二十一日,沈陽皇宮,一片陰沉的雲壓在宮城頂端,寧完我、範文程、洪承疇、祖大壽四名漢臣魚貫穿過大清門,進入入宮殿之中。
中宮清寧宮原本該為皇帝之所居,但是如今福臨年紀尚幼,多爾袞攝政事,時常止宿於此。宮中頗有傳聞,他屢屢在此與太後布木布泰私會,一想到這個,範文程忍不住回頭看了洪承疇一眼。
外界還有傳聞,洪承疇兵敗之後之所以會降,便是因為太後布木布泰在牢中與他春風一度。範文程對此是毫不相信的,這定然是一些心懷不滿的漢臣背地裏嚼舌頭,而且這後麵還夾帶著濃濃的黨爭的腐臭味。
最大可能傳播這等流行的,就是那個人了。
他們在清寧宮大殿中沒有等多久,便見到了大清攝政父皇睿王多爾袞,還有跟在多爾袞身邊的那個人。
看到那個人時,範文程微微垂下頭,麵色平靜,仿佛根本沒有任何嫉妒。但他用眼角餘光看了寧完我一眼,寧完我的腮幫子輕輕抽了一下,那是咬牙切齒的標誌。
寧完我性子偏狹好賭,為此曾受冷遇多年,現在改了許多,可是改的是外在,而不是內心。不過範文程心中倒是有些希望寧完我忍不住跳出去,和那個人打打擂台。
他和寧完我厭惡那個人,可不僅僅是因為同類相斥,更是因為嫉妒。那個人乃是陳名夏,原是江南人物,為此時文壇巨子之一,與吳昌時、魏學濂、周鍾等人為友,亦算是東林之後。在李自成入京之後,他也曾投靠李自成,但吳昌時三人南逃時,他卻未能成行,後來吳三桂入京師,更是無法南歸,便投了多爾袞。
因為他在南方文名極大,與範文程、寧完我毫無名氣不同,而且他一來便連番上書,奏請多爾袞登基即位,所以甚得多爾袞歡心。甚至一舉爬到了寧完我、範文程這兩位多年漢臣之上,成為多爾袞的心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