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把李仁拽起來，兩個人來到床邊，高高興興的看著幹淨的大床。林海也不怎麼睡它的，這是來客人才打開的貴賓房。林海提議，為了表示對幹淨舒適寢具的尊重，讓我們脫光了躺上去吧！於是兩個脫的光溜溜的，左邊一個、右邊一個各自爬上了床。他們年輕的身體在小小的床上恢複了活力，就像躺在馨香似溢的好日子上一樣，激動個沒夠。
李仁已經忘了想問的問題，林海也想不起來要解釋了。李仁分開五指，一遍遍摩挲床單上的紋理，後背、屁股、雙腿和腳趾全麵的感受著漸漸染上體溫的布料的質感。林海隻扭動幾下，用力吸了幾口就進入賢者時間，不知道在發什麼呆。
李仁知道他們覺得生活顛沛流離不好過的原因有一部分是父輩們灌輸的。父輩們或享受過或聽說過舊時代的生活，於是新舊對比產生了。從前一日三餐，還有什麼點心；從前陽光沙灘，還有什麼海浪仙人掌，總之吧現在什麼都沒有。好像沒有了那些，有命也沒什麼意義，到處彌漫消極的心態，跟現在的天空很配。所以開始的幾年，挺不過自殺的人確實不少。對，要是在舊時代，每年各國還會統計自殺率。現在死了就死了，不會知道全世界有多少同一年去死的人。
新時代出生的孩子能聽到這對比，多數時候不甚在意，但也會受到影響，影響表現在心理暗示、心理陰影。好多孩子不高興了，也會嘟囔還是過去好，其實他真是隨口胡咧咧，他哪裏見過過去啊，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就是父輩心理暗示的結果。心裏陰影的具體表現是安於現狀不想恢複舊日輝煌的時候覺得背叛了所有人，心理特別愧疚和難受。可舊文明恢複到幾成了，誰也不知道，和他們這些灰頭土臉的小崽子有啥關係也沒人知道，反正他可是一天沒享受過那安穩舒適、金光燦爛的過去。在一些極端的複古派眼中，過去都好，現在都壞，一是一二是二，不能一分為二看，隻能一切向二看。
一些保留國家體製的地區，還能組織人力繼續傳承舊文明的成果，所以電、顏色、植物等還存在於這個灰色的世界，隻是很少見罷了。今晚躺的這張床，恐怕就是舊時代的遺物，發散著來自過去的誘人邀請。
與床單耳鬢廝磨酣暢淋漓後，沒等李仁問林海,他就自己說起來了。樓下來的人屬於據此五十裏處的一個村落。三人一組的小隊，是巡查他們的周邊的巡邏兵，每四天走一趟。對方知道此處有人，但兩年來從未見過。他們在此聚居的依賴是一個下沉的食品加工廠，裏麵的原料、半成品、成品，被他們充分利用，林海有時也會偷走些吃喝，用偷來的東西構建了自己的小窩。雙方算不上仇人，但見麵的話一定要紅眼的。
關係就是這麼個關係，林海不在意，在這年頭沒時間思前想後，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是了，不用在意，李仁得出了同樣的判斷。他說中國古語說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說完，他漸漸朦朧起來，埋首被中，不再言語，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