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的傷口發炎了,儼然一派大勢已去的樣子,林海嚇的返回獵人木屋,尋找藥品和工具。幸運的是有藥,有縫合工具,不幸的是沒有麻醉吸劑。
李仁燒的滿臉通紅,昏昏沉沉,林海急的一額頭汗。魚!對,魚!林海拔腿就往淺河跑,霹靂撲通下了水,貓著腰仔細找起來,他要把黃魚一鍋端!
兜著黃魚回來的林海,馬上製作黃魚麻沸湯,同時消毒縫合工具,最重要的是安撫李仁。
篝火劈裏啪啦,魚湯慢慢沸騰,林海清理著他的傷口:李仁啊,我又做了魚湯,你喝了睡個好覺,明天就沒事了。這個生日不好,我們等一下個,到時候我至少給你準備八種吃的。我,沒有把你照顧好……
那麼駭人的場景下他沒有害怕,沒有哭。可看著李仁露出骨頭的傷口,失去血色的瘦小身子,他難受的心髒疼。林海哭了,兩道珍貴的眼淚順著腫起的臉慢慢往下淌,他們的主人卻毫不在意這淨水的流失。
物質再匱乏,總能吃點什麼,可人沒有,世界就沒了。
這天地無論怎樣,每個人的眼睛、心靈睜開,就有無數個世界,邪惡的、美好的、樂觀的、猥瑣的……死掉一個人,失去一個世界。
他不管別人,他就要李仁。要李仁能看到明天的世界,他自己的世界跟著同步更新。
如果李仁死了,他很有可能停止睜眼,拒絕世界。他愛李仁,連他都不知道為什麼,好像遇到了,就是他了,如此簡單。
所以現在他很怕,害怕失去這個人。林海的淚水落在李仁脖頸上,陷在瘦削的鎖骨窩裏,可李仁並沒有反應。
林海趕緊為魚湯降溫,扶著林仁喂了一碗給他。 安靜的等待了一會兒,卻壓根看不出來李仁是被麻醉了還是燒暈過去了……
林海急的直撓頭,他突然抓起小刀指向李仁。可能隻是猶豫了兩分鍾,他掀起了李仁的上衣,拿刀在他肚子上戳了兩下,他緊緊盯著李仁的臉,努力去辨別。李仁沒有皺眉,沒有痙攣或者任何疼痛的表現。
林海又抓過一小塊木頭掰開李仁的嘴塞了進去,才狠下心開始縫合。大手捏著細針,猶如一隻公恐龍繡花。
林海笨拙的專注著,把傷口縫的整整齊齊。李仁總歸是暈的,沒有突然掙紮破壞縫合,沒有撒嬌喊疼,隻有隨隨便便出了一堆血而已……
擦掉血水,消毒包紗布,李仁半裸著身子被纏好紗布,安靜的躺在被子堆中,猶如一幅名畫,蒼白、淒美,又垂死……
昨天他們一起見到奇跡之魚,又一起拚殺活命,今天卻可能天人永隔。一種玄妙的悲哀擊中林海。就好像一捧水,滴滴答答,不可挽回的流去,你隻能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命運?希望?這就是嗎?林海做中國人的時候讀過一句上古哲理: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他腦袋亂糟糟,似乎長出了很多奇怪的念頭,唯一能抓住的卻讓他胸腔憋悶。